婢女进屋，低垂着脑袋端进一碟碟食物。谢蕴将谢邀月爱吃的端到她眼前，谢邀月抬腕揉揉眼睛，唤来朱颜给这些婢女嬷嬷打赏一贯钱。

“娘亲。”

谢邀月唤她，被谢蕴拿筷夹起橘饼堵住嘴。

“食不言寝不语。”

见谢蕴如此态度，谢邀月就乖觉地捧着碗西湖莼菜羹，拿汤匙缓慢搅动，嫩滑口感鲜得她眼睛微亮。鸡丝和莼菜相得益彰，碧翠相辅相成。谢蕴虽用餐偶尔给谢邀月夹菜，她却在窥探着谢邀月的神情。

非要见她的姑娘吃得愉快，谢蕴才肯笑笑管起自己的饮食。

表面不显，那场轰轰烈烈的毒药和谢邀月缠绵病榻吐一月的血终究让谢蕴后怕。

“吃饱了。”

谢邀月推碗，身旁守着的婢女就端起碗和桌案撤回屋外。

谢蕴拿着绢帕擦擦谢邀月的唇角，接过婢女端来的茶盏漱漱口，漱完摆手示意婢女退离院落，包括谢蕴的奶嬷嬷。屋里仅剩谢邀月，谢蕴和朱颜，可能在屋檐或是房梁的谢蕴暗卫。

再没旁人。

“乖乖你看，世族毁灭的原因有哪些。被世家吞并，谋反，夺储时站错队被登基的新皇帝清算。”谢蕴循循善诱和谢邀月说着：“当然，要看时局。比如现在老皇帝就想要世家的钱权，恨不得找到借口就抄家流放。”

“像你想要放火烧掉文家一个角，刺杀呀下毒呀甚至搞点青楼姑娘进后院做卧底，也都是办法。”

谢邀月想了想，张嘴问她。

“我今日带着席玉进文家挑衅文谨言，是否是打草惊蛇，坏了娘亲谋划。”

谢蕴赞赏地瞧着谢邀月，她像哄尚稚嫩的谢邀月似的将指间玉戒指塞给她把玩。谢邀月瞧着她塞进掌心的青玉戒指，神情复杂，犹豫着张嘴，唇瓣启合，最终什么都没说。

像敷衍稚童。

谢邀月突兀地想起谢蕴想说的话。

想要掰倒文家很麻烦，想要杀掉灌她毒药的文谨言却轻轻松松。

“没有，哪怕你不烧这把火，不做此事。我也要惊这条蛇的。”

桐木床榻的帷帘被谢蕴换成卷草纹花罗，屋里茶炉翻滚，窗沿桌案白瓷瓶里馥郁的红山茶被换成初绽的白玉兰。谢邀月靠着谢蕴的肩，听谢蕴和她慢慢的剥茧抽丝教导她。

“打草惊蛇，蛇要有惊的价值。”

“扯远了，娘亲和你扯回来。想要文家死是很麻烦，要撕扯掉一块肉就简单一些。”

谢邀月接话。

“利益分配不均。”

谢蕴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前。

“借刀杀人。”

“那娘亲。”

谢邀月瞧着谢蕴轻声道。

“文家是娘亲来处理，还是我来处理。”

谢蕴食指敲着她的紫檀木窗，想了想侧身瞧着靠在床沿翻看古籍的谢邀月。发间松松垮垮插着木簪，苍白着脸活脱脱一个病美人。

瞧着瞧着，谢蕴眼睛略微湿润。她想不通，如此显赫的谢家，她如此高傲厉害的娘亲，怎就将她的闺女养得瘦弱被病痛折磨。谢蕴望着心疼，话语被放得愈发轻柔。

“你想让娘亲来处理，还是你动手。”

“娘亲来吧，娘亲教你要如何清理并非显赫的世族。你想进上京，想在夺储争斗里占据一席之地，总要学会保全自身。莫要脏你的手。”

谢邀月搂着锦被朝窗沿的谢蕴笑，谢蕴看得心软，突兀地唤她身旁的婢女进屋给谢邀月端汤药来喝。谢邀月皱着脸想同谢蕴撒娇，被一句你的药是被喝完还是被倒完的堵死，不敢再继续耍赖糊弄谢蕴。

谢蕴硬是瞧着她灌完药再缓缓起身离去，离屋前唤婢女往谢邀月桌案搁上两碟糕饼和孤本古卷，她亲昵地抬腕贴着谢邀月的脸颊，姑娘乖乖地朝她掌心蹭，惹得谢蕴愈发愉快。

再成熟稳得住的姑娘，依然会同娘亲撒娇。

“娘亲走啦，你先安安静静待两日，等文家的帖递进王府，我再差人来唤你。”

待谢蕴离屋，谢邀月敛掉笑颜微微发怔。她娘亲说的话，显然是准备斩草除根。谢邀月想不通，谢蕴该如何毁掉文家。

朱颜偏着脑袋从隔间拐弯绕进里屋，撩起帘幕侧身坐着床榻。她的袖管腰间皆佩戴利刃，眉眼明艳浓郁，衬着冷脸显得愈发冷艳。如同落雪簌簌坠着红梅枝前的绮丽。谢邀月笑着抬腕摸上朱颜的脸颊。

“好漂亮的姑娘，你竟然能替我卖命，于我而言着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