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赴安阳县施粥赈灾,感想如何?”
谢邀月微微偏着脑袋想,施粥啊,赈灾啊。是很痛苦的一段回忆。
她娘亲谢蕴偷偷跑进上京和她哥哥,谢邀月的舅舅进学院喝酒商谈。等安阳疫病信封递给谢家,谢邀月阖眼想想,唤来席玉盘算琢磨谢家的粮草银钱,挑好医师迅速领着队朝安阳县跑。
等谢蕴晓得,安阳县被封锁,她家的姑娘急着筹钱,同样锁进安阳县里。
谢邀月眯起眼,鬓发微微散乱,紧窄的桃粉新裳裙裾舞动,娇媚柔软的姑娘眼眸坚韧。她翻身骑马攥紧缰绳朝前跑,席玉紧紧跟随她朝安阳县闯。跟随的车队运粮草,唯独粮草。钱财被她唤娘亲谢蕴的亲信购置粮食和药运进安阳。
她尚稚嫩,想得很简单,有粮食和药进安阳就能活。
等真进安阳县,她瞧着哀嚎遍野和蜷缩进街道角落搂紧孩童的娘亲,躺进焚烧坑底颤颤巍巍的老人,想想她的安排终究是觉得简单。
命如草芥。
席玉抬腕想遮掩谢邀月的眼睛,被她轻飘飘拂掉。谢邀月瞧得细致,她什么都要记得。
“唤谢家兵进安阳施粥,我挑间屋替医师做药馆。唤能做香囊的姑娘进屋做药囊。”
她瞧着街道哀嚎挖掉眼的姑娘,她爹跪地颤颤巍巍抬起稚嫩襁褓孩童递给谢邀月。“贵人,贵人瞧瞧我家孩童,肉嫩,好吃的,您给我一把粗粮,他就是您的。”
谢邀月眼睫轻盈颤动垂眼隐藏眼睛里晦涩怜悯,她抬腕搀着满脸褶皱的男子,低声道:“莫怕,我唤谢邀月,我领着谢家来给您治病,给您放粥赈灾。”
她紧紧握着男子腕骨。
“会好的,就快好了。”
谢邀月瞧着破败空凋的院落,朝跟随她的医师施礼垂着脑袋道歉。
“诸位愿意同我赴险,谢邀月感激涕零。偏偏我能给的就是如此破败院落。”
“若能活着,谢邀月和谢家定重重酬谢。”
荒凉院落破败缠着房梁屋檐,紧窄桃红裳裙微微摇曳裙裾飘舞,眼睛澄澈璀璨的姑娘坦然承诺。能愿意和她跑进安阳的医师皆一腔孤勇,眼睛倒映着砸进地板的房梁和如竹如松的谢邀月。
“愿同姑娘共进退。”
第二日谢邀月微微弯腰搂着细竹搭粥棚施粥,安阳县百姓跌跌撞撞,畏畏缩缩地瞧着谢邀月的粥棚,饿得哽咽。
饿得没忍住抢掉破损碗碟喝掉,再有饿得骨瘦嶙峋的姑娘和满脸褶皱的婆婆搀着稚嫩唤着饿的孩童来领粥。
谢邀月没敢满满地熬粥,米汤和粥碗底薄薄一圈米,混着碎粥和泥。能吊着一条命就好。
第三日谢邀月勤勤恳恳挑选的破败院落被换成药馆派起药囊,医师戴着帷幕落座替得疫病的患者施针。
药囊里是备得碎碎的药,姑娘们蜷缩进药馆院落落座在残破板凳细细绣着药囊,供应难得,绣不好就拿麻袋拆掉捆绑做药囊继续派给百姓。
第五日谢邀月微微蹙眉望着焚烧坑的疫病患者尸身,焚烧烧得安阳县郊外一夜通红。
第三月谢邀月携进县里的粮食施粥施完,谢蕴进府蹙着眉替她清理残局,招买药材和粮食。
医馆的婢女染掉疫病烧得脸颊通红,迷迷糊糊唤着谢邀月姑娘,喊她跑,喊她进谢家就能平安。谢邀月朝床榻落座,破败床板吱呀叫嚷。
施粥混乱,谢邀月想维持秩序很艰难。她携着谢家军守紧粥棚,席玉佩剑跟随她施粥,哪怕守得谨慎,她的腕骨依然被百姓抓破。红痕被席玉缓慢谨慎地擦拭药膏,婢女眼眶红着掉眼泪啜泣。
姑娘哀哀欲绝嚎啕着整晚,嘴里唤着嬷嬷娘亲,迷迷糊糊喊着姑娘,唤得最多的还是娘亲。
最终阖眼辞世。
她死前难得清醒,隔着段距离请谢邀月将她掷进焚烧坑和患病百姓遗体燃烧成灰烬。
第三月五日,药馆医师研成治愈疫病的药,席玉自请试药。
他容颜憔悴撑着院落里嶙峋的斜斜枯树,咳嗽咳得掉眼泪,眼尾微微红着。温润俊朗的男子眼眸顾盼生辉,难得脆弱姿态愈发可怜。他趁着谢邀月前往街巷施粥,将自己锁进院落破败空屋里。
谁敲门都没肯开。
药是研制好了,药量却需要慢慢试验。
同阎王爷抢命的事情,哪里能容慢慢试验药量。谢邀月冷眸微眯,她威胁着药馆帮忙的百姓,若被晓得医师研制好救治疫病的药却没教给百姓,极容易引起暴动。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