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来吧。”江子落见外面天色已晚，而塔中仅剩她们三人，便拿着卷轴告辞。

柳依依也随着消失沉沉夜色中。

塔中仅剩祈无忧一人。

长时间高度集中精力使得他眼眶酸涩，突然一下子卸了力有些恍惚，祈无忧抬手轻按太阳穴，晃晃悠悠下塔。

脚步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塔中，显得格外空旷，竟生出些许寂寥。

刚出塔便一股凉意袭来，祈无忧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抬眼间，就对上了季长风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眸。

四周空无一人。

上一次这么认真看他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季长风寻他见面之时。

那时季长风的双眸明亮透彻不含半点杂质，天真无邪，真诚坦然，像那黑夜里最亮的那颗星星。

但现在这双眼眸好似多了些什么，祈无忧也不知道多了些什么，他还是以前的他，却也不是他了。

祈无忧有时也在想，他是不是不该将季长风拉入他的恩怨。

或者说，至少不是现在。

“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啊。”祈无忧挂上了他一贯温和的微笑，慢慢踱步到季长风身边。

季长风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那样面无表情的凝视祈无忧。

“你不会站了一天吧。”

季长风还是只字未说，神情古波无澜。

“不会吧，你不说话我会以为你被易无期附体了。”祈无忧讪笑着，一个人找着话题自言自语。

"别傻站在这吹风了，走了走了，回去了。"他不得已只能往前走两步，拽着季长风袖子试图拖走他。

季长风一动不动任由他拽，像个石头一样立在那里。

“我发现我从未了解你。”季长风突然开口，在这黑夜中格外冰凉刺骨,无端寒气四窜。

祈无忧动作一顿，松开了他的衣袖。

他就知道季长风总有一天会问，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在此之前，他曾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次完美的回答，但是真的到了季长风真真正正站在他面前质问他的时候，他却想不出任何敷衍他的理由。

他并未转身。

季长风就这样复杂的看着他背影，“不管是六年前还是现在。”

他知道季长风此刻心里肯定五味杂陈，但他又何尝不是。

“我现在仔细想了想，你的身世，你的来历，你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他原以为自己是他的朋友，但是现在来看，他连朋友都算不上。

“你瞒着我，一直瞒着我。”季长风声音有些哽咽。

祈无忧长叹一口气，缓缓开口。

“不是我有意瞒你，因为这些事根本和你没有关系，我不能把你卷进来。”

一阵风吹过，卷起祈无忧衣衫，他的身形在风中更加消瘦。

“你当真觉得与我无关吗，我师娘，我师父，如我亲生父母，我岂会坐视不管！”季长风脸色因激动而变红，血气一股脑窜到脑门，“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你知不知道在我心里，你的事已经是我的事了。”

“你什么都不说，一直骗我，一直瞒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啊，傻乎乎的你说什么我都信。”

“其实只要仔细想一想就会发现你说的话全是漏洞。”

祈无忧并未回答他，抬眼看着天上那满天繁星，于苍穹下望天，顿感无力倍增。

“你是不是现在还以为你师父失踪了。”他眸光微暗，眼底染上抹自嘲。

季长风一征，“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师父已经死了。”祈无忧面无表情，静静看着远处，周身孤寂感倍增。

季长风听到他的话却有些不敢相信，他上前将祈无忧身体扳正，直视他的双眸，“你怎么知道？你是道听途说的对不对！”

祈无忧双手在袖中握成拳，抬眼正视季长风发红的眼眶。

他双眸变得幽暗深邃，忽而微微一笑，透着邪魅的气息，与他平时的笑容大相径庭，季长风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样子。

他松开放在祈无忧肩膀上的手。

他忽然不想听祈无忧接下来的话了，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他宁愿祈无忧不说话。

但随即祈无忧的嘴一张一合，吐出一个个冰冷的字，“因为是我亲手将剑送进他胸膛的。”

他一步步靠近季长风，一双瑞凤眼似笑非笑，“你还不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