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愿意让她回去？

脸颊上传来略带凉意的触感让叶绾棠不由怔然。

原来他温柔起来，是这般模样。

夜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发梢轻轻蹭着他的手背，有些痒。

季寒星低眉望她，喉结轻轻滚了滚。

“相信我一次。”

黑夜中，叶绾棠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从他摇摇欲坠的话语中感受到几分颤意。

他们彼此都知道，是信何。

不是信他不会送她归去，而是信他和红莲组织并无牵扯，更不会害她。

可霜尽的话仍在耳畔，而他苍白的话语没有任何的佐证，叫她如何信、又该拿什么信？

叶绾棠默然半晌，忽地移开视线，兀自走到前方围墙前的台阶上，迎着风冷声开口道。

“你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杀了霜尽，好让我知难而退……不是么。”

根据霜尽之前所提，他是当真把小安带入通天塔把局做死了。但这做的不是让她留下来的局，而是霜尽的死局。

她之前所想的一直忽略了一点——

通天塔最后只能活一人。

若是小安和霜尽都在通天塔内，霜尽不可能为了独活对小安动手，不然她也不会中了季寒星的圈套来救小安。所以他有十成十的把握霜尽会牺牲自己成全小安。

而她得知霜尽在调查红莲组织一事过程中身亡，定然会将两者联系起来，从而对红莲组织更加警惕，不会再贸然去查探。

“只是我不明白。”她忽地望向季寒星，“若是这样——”

“你为何在客栈内，突然告诉我霜尽的下落。”

夜色愈发浓了，风把少女的墨发吹得高高扬起，站立在台阶上的她在寥寥月光下回头，她冷冽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们之间的距离明明很近，却又很远。

季寒星望进她静若深潭的眸，沉默良久后，终是强忍下嗓间的涩意，道了出口。

“……你会彻底抛下我。”

叶绾棠闻言霎时愣在原地，仔细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他毒发那么大的动静，她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只是她为了狠下心，不想跟他有所牵扯。

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

叶绾棠将眸中涌起的复杂情绪通通抹去，只冷道：“所以你暴露了。”

“——我不会信你。”

黑沉的夜空中竟找不到一颗星星，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就连夜风都突然安静了下来。

季寒星深深看了她许久，忽然伸手大力拥住她，哑声道：“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

在听到他第二句重复的话时，她本想推开他的手突然就顿住了。

“……”

叶绾棠垂下眸，不再动作，只是任由他抱着，慢慢感受到他轻微颤抖的身体平静下来。

他的下颌反复留恋地在她发间轻轻蹭着。良久之后他俯下身，在她耳侧低喃。

“去找聆月。”

……

燕青，天喻殿。

“师父，您怎可让他顺利娶了那公主！”慕瑶晚双拳紧紧攥着，对着首座上的人激动开口。

喻清凌面色黑如锅底，闻言心中怒火更盛。面对这个自小就被他娇宠着的徒弟，语气也不由冷上几分。

“莫要胡闹，此事我自有安排。”

明明是他喻清凌的未婚妻，可楚翊说抢就抢。他能不恨么？但他依然敢怒不敢言，若不是楚翊无心掌门之位，恐怕他连这个位置都不安稳。

慕瑶晚闻言心下凉了半截，浓浓不甘蓦然涌上胸口。

自从见到楚翊的第一眼起，她就难以再控制自己的心。只要在他出现的地方，她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追随。

她原本以为楚翊就是高高在上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所以他不会垂怜她、也不会垂怜任何人。

可那个什么朝月公主……她凭什么？又凭什么能嫁与楚翊？

嫁与楚翊……那是光想想就能让她兴奋到浑身颤栗的事情。

可是，能受此殊荣的不是她。

思及此，她心中的妒火难以抑制地疯狂生长，慕瑶晚深吸一口气，眸中闪过暗光。

“师父，我可以帮您——”

“把面子夺回来。”

慕瑶晚从天喻殿走出来的时候，脚步仍有些飘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