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上,苍石见两岸山林中不时露出屋檐,便指住其中一个问那是什么。
艄公瞅了一眼说那是个庙。
“里面有和尚吗?”
“肯定啊”
“这种地方的庙也有香火?”,
“肯定啊,没香火的庙不会这么讲究的”
“讲究?”,“就是干净。”
苍石略微思索“里面和尚是花和尚吗”
“肯定呐,哈哈哈”
苍石跟着笑,“我就知道,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正经和尚呢,个个都说自己是斩妖除魔的法师,结果要么是花和尚,要么是假道士。”
艄公微微摇头不置可否“诶,不能这么说,有真本事的人还是蛮多的,只是你年纪小没怎么见过。”
见苍石不怎么相信,艄公又信誓旦旦的补充:“我就晓得有个庙,里面的道士一个个都有能耐的,我家小孩有次生病了吃了多少药方也看不出好歹,听朋友介绍去找那里面的道士,只做了一场法病就好了。”
苍石不以为意,一脸戏谑:“呵呵,他们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骗子,完全没必要听信他们的话,只空费精力钱财罢了。“
“你别不信呐,那可不是什么山村野地的小庙,那是有城隍...”
”论真本事还得是您的水上功夫,这才是真功夫!他们?懂甚么?”
艄公听了这话前半截,心想这娃说话也太冲太绝对了,上来就把他的话全否定了,欲和此人论论,休叫这个光认识几个字的小子看不起自己,却不想后半截话这书生竟如此推崇自己,不禁喜气洋溢一扫心中不悦,脸上也露出笑容,暗自道“没想到你个大户人家出生的人,竟还懂些道理。”突然就看这书生十分顺眼起来,干脆顺坡下驴接住苍石所言“你说的倒也没错,哈哈哈哈,那些道士老是吹嘘自己学了几十年道法,叫什么童子功?呵呵,老子五六岁就跟着人跑船,我吹嘘了吗?我儿三岁就会跑着拔猪草了,他们会吗?“
艄公心思一转气息陡然降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止不住的叹起气来:”唉,不过说这些也是虚的,人家吹吹打打就能赚恁多钱,给有钱人家出一次活顶老百姓干一年了,咱能不服气嘛?真有机会我巴不得我儿也能去当个道士。”
话毕感觉自己有些言重了,艄公又补充“唉,不过有些东西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反正我们...我这样的人估计是揣摩不过来了,不过我儿子生病的那次可是真切找那的道士才治好了,那道士说多亏他去地府走了关系才把我儿救上来了,他去没去地府我不知道,但做完法之后我儿子病就好了,这真切是我亲身经历。”
“真当道士可是得出家的啊,不能吃酒肉,还得斩却凡俗邪念,你不会舍不得嘛?”
“哈哈,说的就像平常想吃酒肉就能吃了一样,真到了那个份上,有一个能卖的孩子都算好了的,能把孩子卖给道观好歹还能吃口饱饭呐,也总比卖做奴隶,卖做窑姐好。”
苍石生自富裕之家吃喝不愁,听艄公这么一说自己倒红了脸,不晓得怎么接话才好,只打着哈哈转移话题“那个道观叫什么名字?我有机会看看去。”
“额,好像叫...松税观?反正都是这么叫的,到底是哪几个字我不认得,不过到了城里你去问问就知道了,那块就这一座有名的庙。”
“行,我一定去瞧瞧,嗯...为什么叫做庙啊?不应该是道观吗?”
艄公解释“嗨,我们基本都这么叫的,管他道教佛教的,上香许愿的地方全叫做庙就完事了。”苍石点点头心想“难怪刚才改口那么快,其实你也不大相信他们。“随后又自省起来”唉,我又无故看轻别人了,别人不比我蠢笨,凭什么只有我能晓得他们是在装神弄鬼呢?”
艄公扯东扯西了一路,说的大多是些水面见闻趣事,光讲的自己乐了半天,苍石听了却一点笑不出来,虽说的都是些有趣极了的事,他却通篇只听出四个字来——苦中作乐。
看见艄公的打了补丁的粗布上衣,又看了自己的绸缎衣裳,愈发感到那些个笑话于自己的讥讽之意,心中也愈发难过。
艄公仍妙语连珠讲着各种故事,途中常常放声大笑,笑声在山谷间回荡许久,一点没注意到船客的笑脸一次比一次僵硬,一次比一次勉强。
直到艄公的嘴讲渴了,故事大会才堪堪停下,艄公长吁一口气“有点渴,喝了水,待会接着给你讲。”苍石脸皮都笑酸了,抬手揉腮“大哥,这儿...有水喝?”艄公眼珠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