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后,暗一带着消息回来了。
这次,苏家一众人都在。
“崇州城内,米粮的价格从原本的陈米两文钱一斤,新米三文钱一斤,不断上涨以后,变成现在的一两银子一斤,如今只有城中一些富户才能吃得起米了。”
“而且城中的几大商号说粮食紧缺,每日供应的大米有限,哪怕是捧着银子去买,也未必能买得到,所以这米价一直居高不下,几乎是每日一个价,说不定明日去买,就又上涨了。”
“家中稍有富余的百姓,为了活命,都不得不排队到商号抢粮。”
苏明媚插了句话,“这不就是饥饿营销?”
暗一继续道:“家中贫苦没有存银的百姓,就连豆饭都吃不起,因为豆子也涨价了。”
“或者说,所有的食物都涨价了。所以崇州城内饿死了不少百姓,他们想往北逃,奈何陈巍在崇州积威甚重,仗着自己是睿德太后母族堂弟,就拥兵自重,胡作非为,不仅设了入城费,还设了出城费。”
说到这里,暗一语气蓦然沉下来,“出城费也是每人十两。”
所以——
没有银子,既买不起粮吃,也出不了这座崇州城,只能被活活困死。
难怪他们入城时,见到不少人家中都白幡高挂,满城白纸纷飞,想来都是陈巍造的孽。
“畜牲!”苏将卿坐在轮椅中,一掌拍在扶手上。
性格温润、白袍银枪的少将军,面沉如水,却有雷霆之怒。
哪怕是在金戈铁马的沙场上,面对漠北那群蛮族都没有如此愤怒过。
因为战场杀敌,从来都是堂堂正正,明刀明枪的来去,哪怕有阴谋诡计,也只在鲜血厮杀之间。
然而,这崇州城主却将屠刀对准了弱小无辜的百姓,还是用得这般下作方式!
简直不配为人!
君紫宸眸色沉了沉,蔷薇色的唇瓣柔软,吐字却冰冷,“陈巍不轻易放百姓出城,一是想搜刮民脂民膏,榨干他们最后的价值,二是担心他在崇州城胡作非为的事被传了出去。”
“普通百姓能舍财免灾,就不会愿意得罪权贵,但被逼得没有了活路的人,恐怕也不介意拼个鱼死网破。”
“而且……”
“天圣七十二州,崇州在其中也不算小,若是百姓全部外逃,导致崇州城变成一座空城的话,陈巍这个崇州州府也不必当了。”
苏家有忧国忧民之心,是全然当得起从前的爵位中“英”这个字的。
听着睿德太后的堂弟在崇州这般残害欺凌百姓,苏家众人面色凝重,不止苏锦瑟与苏锦绣两个娇弱的女儿家小脸染上愤怒之色,就连最小的苏景言也握紧了拳头,义愤填膺地道:“这样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苏景言说得对,陈巍的确不配为人,也不配再活着!
君紫宸眸光转浓,似做出了某种决定。
“此人是该死,不过……”苏明媚捧袖撑着下巴,不用再穿粗布囚服,她换上了抄家前夜搬空英国公府收走的衣裳,粉色彩袖映衬得女孩小脸娇嫩似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只是嫣粉唇瓣吐出来的字句可是一点都不像她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呢,“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就算是陈巍该死,也等到今天晚上吧。”
而白日……
他们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
“城主府施粥啦,城主府施粥啦……”外面突然响起敲锣的声音,苏明媚推开客栈的门窗一瞧,只见百姓们全都争先恐后地往一个方向跑去。
那是城主府的方向。
“施粥?”苏鸣凤纤步轻移,走到苏明媚旁边,垂眸望向窗下疯跑向城主府的百姓,“陈巍真有这般好心?”
想到宫中的睿德太后,苏鸣凤真的是很怀疑。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苏明媚跃跃欲试地说道,然后她取出两顶一大一小的帷帽,递给苏鸣凤一顶,嘻嘻笑道:“大姐姐国色天香,美艳无双,是连我见了都羡慕的美貌,所以出门的话,还是把脸遮住为好。”
陈巍贪图金银富贵,而钱财权色这四个字向来都是不分家的。
苏鸣凤哪怕脸上被夜翎风做了伪装,遮掉了三分颜色,但是剩下的那七分,也远胜过天圣寻常女子,万一走在街上被陈巍或他的人撞见,起了坏心可就不美了。
而且这帷帽还有遮阳避光防晒的作用呢。
苏鸣凤玉指纤纤,点了点妹妹的俏鼻,“你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