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投无路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反扑。
面对涌上来的人,路诤默默抬起霰弹枪,对准他们。
“那些残暴的欢愉,终将以残暴终结。”
他连续的发射,霰弹枪的锥形弹幕如同雪崩那样把涌上来的人群压垮。巨大的反作用力作用在他的腋下,把他的胳膊都给震麻了,两条手臂像是失去了知觉似的。
但他就是没有停火,扣动扳机、卸下弹壳、填装弹药、再度开火……重复重复再重复!
子弹出膛的爆响如同雷暴,但他好像能从雷暴中听见那些细微的声音,子弹撕裂肌肉和骨骼发出的脆响,人体中弹倒地的闷响、血液喷出血管的嘶响……那些咒骂声、求饶声、惨叫声萦绕在耳边。
他从来没觉得这些声音是那么的悦耳,像是一首奏鸣曲,他闻着血腥的气味混合着硝烟,如同品尝甘甜的鸡尾酒。他不禁脚下踩着拍子,哼着歌,心情变得畅快起来。
终于,全部的子弹都打出去了。
一切重又回复平静。
路诤缓缓向前走去,狭长的走廊像是一座屠宰场,血水从上百人组成的尸山下汩汩地流过来,漫过他的脚面。
他拿出一把长刀,逐一检查地上的尸体,确保现场不剩一个活口。在一个叠起来的尸堆里,他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他观察着那具尸体,猛地把刀尖扎进他的腿里,那具尸体哇的一声叫出声来。
这狡诈的家伙在装死,他一开始就选择了一个墙角,躲在人堆后面,在路诤开枪扫射的时候,就卧倒在地。利用前面的尸体作为掩护,侥幸活了下来。但现在他的小伎俩被识破了。
路诤把他从尸堆里拖出来,拍了拍他的脸:“又见面了,主持人先生,很高兴你没有死。”
主持人惊恐地大叫:“别杀我!求你别杀我!”
路诤没有开枪,蹲下来,帮他把脸上的血擦了擦,端详着那张脸。现在这张脸非常苍白,满眼的惊恐,原本精心裁剪过的飞机头和山羊胡被粘稠的血浆糊成一团,像是虬结起来的稻草堆。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有点像小丑。”路诤勾起他的下巴。
主持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嘴唇不断哆嗦着。
“别这么严肃,这样就不像个小丑了,小丑应该笑。”路诤用手指勾起他的嘴角:“莫非你跟我一样,刚刚经历了糟糕的一天?”
主持人呆呆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路诤从背后掏出匕首,在主持人惊恐的眼神中,把匕首一下子捣进他的嘴里,刃口贴在他的嘴角边,“你很有喜剧天赋,我以前看过一部漫画,上面说,那些杀不死你的,会让你变得更加滑稽。”
“作为一个滑稽的小丑,你为什么不笑?”路诤忽然抓着他的头发咆哮:“笑啊!你为什么不笑!”
在主持人看疯子的眼神中,路诤反手握刀,一下子割开了他的一边面颊,汩汩的血水流了出来,“笑啊!你为什么不笑!”
“够了!路诤!够了!真的够了!”幸依哽咽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中:“你这样真的很奇怪,我认识的你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我很奇怪么。
路诤想,好像以前也有一个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高缘,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某些零碎的记忆从脑海中浮现出来,“别缠着我了,你这样真的很奇怪。”
我又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忽然感觉到累了,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被枪械震得麻木和酸痛的感觉全都回来了。握刀的手再也握不住刀柄了,“哐当”一声,匕首落在了地上。
路诤缓缓站起来,向来时的路走去。他一边走,一边看着自己的手,满手的血,现在那些血液开始凝固了,变得黏糊糊的。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好像刚从一场噩梦中清醒过来,有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他僵硬地往前走着,像是一具上弦的发条玩偶。
若叶等在出口处,他斜靠在那辆摩托上。路诤走到他身边,把借来的枪都还了回去。
他吐出一口烟,说:“现在我有点相信你的档案是真的了。你的疯病不是痊愈了,只是疯得更隐蔽了。我现在有点后悔邀请你了,世界上最危险的疯子,就是伪装成正常人的疯子。”
路诤没有说话,他默默地看着黑暗的天幕中的月亮,神情疲惫而萧索,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个刚刚杀了上百人的刽子手,反倒像个失意的诗人。
若叶把那些枪械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