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掌拍中的地方又热起来了，这一次他不知道是不是又是失温导致的幻热，或者是那一掌留下的余温。

　　他伸手去抱那块冰，想把它拖进船舱内，外面的冰化了，也许冰里的人能再度睁开眼睛。

　　她是圣子，圣子应该是不死的。

　　《圣经》上不是讲过这个故事么。安息日将尽，抹大拉的玛利亚去往坟墓。在第七日清晨的时候，她看到原本盖在坟前的石头开了，白袍人站在墓中。抹大拉的玛利亚不敢相信，直到白袍人叫出她的名字。然后白袍人为她驱鬼和施饭，对她说，我与你同在，直到世界终了。

　　路诤不太需要施饭或者驱鬼，但他很想问问冰中的人，她为什么要在自己的胸口去拍那一掌，而不是选择自己传走。他也很想问一问，最后她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是怜悯么，还是嘲弄。

　　他还想问……你究竟是谁。

　　路诤奋力扯动那块冰，像是只笨拙的狗熊，但冰实在太沉了，刚刚失温后的肌肉也使不上力气，冰晃动了几下，倒在了地上。

　　“咔”的一声，冰裂开了，细密的裂缝生长，像是一面纷碎的镜子。

　　“不……”路诤试图用自己的手阻止裂缝继续扩大。但导致纷碎的其实冰里封印的那个东西，在接近绝对零度的低温中，细胞内无数的分子键早已断裂了，只是依靠原子紧密排列的晶格结构维持着，只需要外力轻轻一敲，立刻就会崩溃。

　　就像现在。

　　冰开始坍塌了，从四肢开始一点点化为白色的粉末。

　　路诤只能低头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曾经的那个斯瓦洛格。当初他在冰缝下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觉得那是一位沉睡的天使，那么美，也那么孤独。

　　一切都开始于一万三千年前的那一场相遇，现在终于要结束了。

　　一切终会结束。

　　最后她的脸也崩塌了，只在地上留下一堆白色的粉末，像是盐。

　　路诤双膝跪在地上，专心的用手一点点捧起那些白色的粉末，然后他直起身，走到甲板边，把那些粉末洒进大海，海风吹着，让它们飞扬着……飞扬着……随着季风随着洋流，返回故乡。

　　科拿走到北原希尹的身边，冻汽驱散，现在外面的温度已经回暖不少，已经没那么致命了。

　　“他好像把那个生物当做那个女孩了。”北原希尹说。

　　科拿缩在保暖衣里，只是向那里远远看着，没有接话。

　　北原希尹沉默了一会，问道：“你不是研究员吧，你究竟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我的来历很重要么？”科拿淡淡地说，“江立川博士死了，科考队完蛋了，来监视你的人也完蛋了。难道你不应该考虑一下怎么向联盟交代？”

　　“我会把这里发生的事一字不差地报告给联盟，包括你的异常。”他强调道：“一字不差。”

　　科拿耸了耸肩。

　　“如果你向我坦白的话，我也许可以考虑庇护你。”北原希尹盯着科拿的眼睛，可是过了一会，那张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你真的一点也不着急？”

　　科拿淡淡地说：“一个要上军事法庭的人都不着急，我为什么要着急？”

　　北原脸色一沉，“我是四大天王。”

　　“四大天王？”科拿扭头看向他，嘴角上翘，眼中带着淡淡的讥讽，“四大天王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么？”

　　北原希尹本该勃然大怒，但他眼中闪过疑惑，“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科拿讥诮的笑容消失了，她冷冷地说：“你认错人了。”

　　路诤把最后一捧粉末撒进海里，低着头向北原希尹和科拿那边走去，两人板着同样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显然刚才相处的并不愉快。

　　但现在他没什么心情再去八卦两人的关系了，他走到他们跟前，什么也没说，默默等待副本的结束。他准备退出去以后先好好睡一觉，什么也不管。

　　先开口的是北原希尹，他举起手里的石头，问：“鹿田君，你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冰柱石板，原本应该算是天冠神殿的东西。”路诤避重就轻，把他跟科拿讲的故事又重复了一遍。

　　“天冠神殿？”北原希尹若有所思地说，“它好像并不完整，我手上的这块只有一半。你知道另外一半在哪儿么？”

　　“不知道，但石板和石板之间存在联系，如果你非要找的话，大可以去其他极寒之地逛逛，也许能有收获。”路诤随口说。

　　他看了北原希尹手中的石板一眼，又补充道：“不过石板需要激活才能发挥出力量，这半块石板原本的主人是急冻鸟，它被急冻鸟的血激活了，所以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