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变得犹如迷雾里面是万丈深情,指节搭在床沿上,温热的气息拂过苏月的耳畔。
“苏月,我爱你,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苏月醒着没能等到的爱,没想到在她生命即将凋亡之时居然骤然显现。
何其可笑
房间归于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再试图窥望一个生命的终点。
那声悠悠的——你要好好活着。通过皮囊,透过骨骼,透过灵魂进入苏月的意识中。
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周身是一片虚无,过往的一切都散入烟海,没了罪过,没了苦难,没了生命与死亡的流转
世界就此停格
茫茫间只剩下那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向四面八方走去。
好好活着
凭什么!?
生命中一切爱与恨交叉相拥,被时光无限压缩,苏月从没有过的一个想法瞬间从死亡交响曲中涌现
凭什么你让我好好活着?我就要好好活着?凭什么你给我命,我就要偿还?
凭什么?这不是我主动索要的。
凭什么?!他凌川凭着我的一条命就对要我百般折磨?
上帝你来回答我?这一切都是我该受的吗?我的命不是我索要的,我的肉体不是我索要的,如今强加在我身,却要我千百倍还。这不公平,彻头彻尾的不公平!
苏月的意识在一点点激荡,从溪流汇聚成川,冲垮一切堤坝,吞噬一切莫须有的罪名。
在那强加于索取的尽头,苏月终于看到了她所求,不过一个孩子,一个安逸的普通人的生活而已,当真就这么难吗?
她到底是有多懦弱,才一而再再而三觉得这一切本该她受?爱人的冷漠与强暴,亲人的侮辱与阴狠,命运的苦难与枷锁……
这一切的一切凭什么让她像一条狗一样事事按照他们的意愿活着。
苏月甚至忘记了,自己以前也是个恣意昂扬,姣若闭月的女人。
那年的玉兰花落在了她的肩头,她遇见过的所有旁的人都说她是顶顶的好,第一篇论文的发表便引起了世界轰动,见过她的无不折服于她的美貌与无穷的魅力。
她从尘埃中起,化作茫茫黑夜中唯一的月。
如今,她倒是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模样,都说爱使人勇敢,她的爱却使她无底线的屈从懦弱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苏月的一生…本不该这个样子的…
她应该凭借着美貌与智慧嫁给一个与她举案齐眉的男人,她应该雷厉风行的做一个企业家,她应该风光无限的出现在众人之中,成为山巅的王。
这不是我!
苏月在灵魂处怒哀…
………
“主任,病人的生命体征在不断恢复。神经大脑活动频繁,病人应该在做思想斗争。”
年轻的医生推搡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显示屏。
“好,这就有希望了,能不能挺过去,就看这次神经刺激够不够激发她活下去的意志了。”
“主任,你说她醒来,是感激我们救了她,还是怨恨我们没让她早早去死。”
老医生,顿了顿,抬头透过透视窗看见里面那洁白的病床。
“生与死自有她的命数,你我只是渡船人,倘若她命不该绝,又何苦浪费精力去厌弃这失而复得的生命。”
年迈的主任终于放松了一下神经,像一位禅道僧人看破一切生命的枷锁。
良久,年迈的医生与年轻的医生对立,默不作声的感受空气中每一丝希望的气息。
……
生命与生命截然不同,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苏晴欣赏着刚从法国空运回来的华洛特水晶项链,光彩夺目的项链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更为晶莹剔透。
可望着手中最得女人心的宝石,苏晴脸上却挂不住一个笑容。
柳月如瞧了瞧女人蔫儿巴着的脸,便伸手抚上她的脸蛋儿轻轻掐了掐。
“怎么了?我的小宝贝儿,你心心念念几个月的项链都到了,怎么还看起来一脸不开心?”
是啊,她等了几个月的项链都到了,可为她定制项链的人却不见了。
这几个月凌川总是对她忽冷忽热,想起她来了就会马不停蹄的过来找她,在她病床旁待到深夜,想不起来了便问问不问,她如果不去主动打电话,凌川是一个电话也不会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