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相对应的,是奚和再次收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百里洵送来的一封书信。
信中充斥着难听的指责,奚和看完,只是面无表情地合上。
“阿珮,拿去烧了吧。”
阿珮没有看,也没有好奇,没有劝她,经历了这么多,她也不再是那个始终仰望百里家主的人了。
她只是恭敬地收下照做:“是,陛下。”
奚和成为太后之后,内外便都尊称她为陛下了,这本就是礼制,但是这个同等于皇帝的尊称,放在这位太后身上,显得格外微妙一些。
但她早已学会,不再理会内外的任何揣测质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一转眼,开科举三年,从这个制度一开始实行,就有几个科,是男子不可学、不可考的,恰恰是读书人看不上的数、工、农。
这些年,朝廷纳入的良才也不再少数,按理来说,所有通过科举进入仕途的官员,都该天生是奚和的人,但实际上,很多人都被世家拉拢,转而与奚和唱反调,有男有女。
奚和明白,世家屹立这么多年,对于天下人的吸引力,不是那么简单便能消除的。
在他们眼里,世家天生便正义、清贵,而一个站在朝堂上牝鸡司晨、不肯让权的太后,天生就邪恶,是祸乱的根源。
奚和没有从舆论上入手,她打算釜底抽薪。
几年前,刘淮虽然已经被俘,大景的土地上也彻底没有叛乱,但直到现在,中原最肥沃的大半土地,还是被世家盘踞。
在这片土地上,已经被清扫过的州郡看起来和世家盘踞的地方用的是同一套税收体系,但实际上,世家在地方隐瞒了大部分的税收,他们压迫百姓,欺瞒朝廷,两头占利,这才是世家之所以绵延百年始终富庶的原因。
奚和现在决定,斩去这道根基。
她派出了亚凤。
她和世家没有关系,来历干净,入宫领密旨方便,更重要的是,她自请要出去透透气。
自从刘淮那件事之后,亚凤大多数时间都被奚和拘在洛京坐镇,以防出现意外,她在洛京憋久了,早就嫌闷得慌,一再请求让奚和许她带兵出去“逛逛”。
奚和便将这件事交给了她。
任务很简单,杀。
如今她有了充足数量的官员后备人选,已经不在意世家在朝堂上抗议了。要抗议,要辞官也好,请假也罢,多的是人发愁世家不能把前面的位置让出来呢。
从前,不倚靠世家,政令便不能出洛京,更不提州郡乡镇,但如今,她派去各地的地方官吏和书堂都已经扎了根,她不在乎了。
亚凤走前欢天喜地,甚至没有多问,百里家的祖地怎么办。
也许她清楚,问了也不过是那个回答,奚和就是那种人。
她不负所望,事情办得隐秘、快捷,干净利落,没留下后顾之忧。
她带兵回来的时候,京中各世家才得知了自家祖地被强行收归国有、丈量划归平民的事实。
亚凤不是文官,不和官僚体系里的任何人讲究客套、容情,她没有什么想要的,几顿好吃的就很满足,她没有弱点,不求谁帮自己晋升,唯一的后台就是太后,贬职与否对她也无所谓,说不定当个小将可以随时出京,她还更高兴点。
这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不交地,就杀,藏匿者,杀,拖延推诿,杀,意图行贿,杀。
当然也有组织世家兵力与之对抗的,但奈何,武力也没办法和这个刚从沙场上退下来没几年的杀神较量。
她一路平推,为奚和收回了最后的中原土地的实际控制权。
世家的话语权从此大大减弱。
奚和看着本年的人口册子沉思,世家藏匿了不少人口,中原的人口比她想象中的多多了,这些多出来的人,实在没有那么多的田地可分,而且,许多人都已经不事农耕很久了,她正准备挑一些人,实现自己最开始的那个构想。
就在这时,阿珮来报。
“陛下,住在南宫那位……”
她欲言又止,仔细观察奚和的脸色,似乎不知道该不该在这时候将这个消息告诉她。
这倒是她很多年没有过的神态了。
奚和挥手,示意她尽管说:“不就是阿玥吗?她又怎么了?”
阿珮低下头:“她请求陛下,将她与刘淮,一同处死。”
奚和本来半合上的眼蓦然睁开:“什么?谁?她……为什么?”
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