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和带着一点儿轻视看着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哥哥的嫉妒,举起杯虚空和他碰了碰:“你想得明白就好,以后,好好对我妹妹。”
傅逸辰连连应声,齐文可在一旁却把眉头皱得死紧。
奚和瞥她一眼,没说话,照例在家宴过后才去找她:“怎么又不开心?我们可可这是又怎么了?”
齐文可现在起码比以前坦诚,她摸着心口:“姐姐,我只是觉得,傅逸辰他,不该是那样的。”
奚和不理解她的意思:“不该是哪样的?”
齐文可眼里有点迷茫,好像自己也不能完全理清楚自己的想法:“我以前,总觉得,他是和哥哥姐姐一样,无所不能的人。可是现在,他不如傅彦白,我可以理解,毕竟,大家都不傅彦白嘛,可是,明明姐姐就可以……”
看奚和看着她,她又慌忙摆手想要证明自己:“我,我当然是爱他,我不是说,他一定要比谁都厉害才可以,只是,他不如姐姐也没什么,为什么要那副样子。”
她皱着眉,脸上的嫌弃连自己都没觉察到。
奚和轻笑,齐文可还是不好意思说重话,那副样子,是哪样的呢?
她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丈夫,对着比自己强的人是如此谄媚?讨好?归根结底,她不是在爱他,而是在崇拜他,他是一个不能倒塌的偶像,可她又已经没法找到更好的,于是只能一次次为他找借口,麻痹自己。
当然,有时候,麻痹也不管用,她于是痛苦,迷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奚和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话,这几年来,她已经学会了,对于齐文可和傅逸辰之间的事情,最好还是一句话都不要说,因为她的心意是如此善变,上一秒也许觉得他无可救药,下一秒就又会觉得他也有可怜可爱之处。
她于是耸耸肩:“我没太注意他。”
还能说什么呢?想为自己选一个完美强大的丈夫,也不是她的错,她只想用确保自己处在一个绝对强大之人的庇护下的方式来为自己弥补一点从小就缺失的安全感。
她的不安奚和也有错,所以她无权置喙。
但是这次似乎格外不同,齐文可自己低着头想了想,突然问了一句:“姐姐,如果……如果我想和他离婚,你会帮我吗?”
奚和觉得这简直是一个从天而降的惊喜,但她还是尽量保持温和,不想让自己吓坏了好不容易从自己的洞穴里小心翼翼探出头来的小动物:“当然,最开始我就向你保证过,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保护你有退出这场婚姻的自由。”
齐文可像是真的下定了决心,她看着奚和的眼睛,有点释然:“那我回去自己再想想,这几年来我有很多东西都和傅逸辰搅在一起,我如果有什么理不清楚的,到时候会找姐姐帮忙的。”
奚和高兴都来不及:“好,那我最近先不离开,都住在家里,你方便随时来找我。”
她没忍住抱了抱她:“无论如何,姐姐永远都在。”
齐文可回家了,奚和陷入了一种开心的等待中,但时间一天天过去,最初的开心一点点变成了焦虑和不安。
她没忍住亲自去找了齐文可,在此之前,她从来都没去过傅家,这个房子里,到处都是黑沉沉的家具,她刚一进去就觉得不舒服。
难以想象,齐文可那样爱俏的性子,居然在这里住了好几年。
她看见齐文可得时候,她正坐在飘窗上看外面,她和傅逸辰卧室里那扇采光极好的窗户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儿也没照亮奚和心爱的妹妹,才不过短短几天不见,她的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神也有些恍惚。
奚和有点生气了,她想走过去,将齐文可拉起来,但又有些不敢碰她,这像是一种直觉——她似乎一不小心就会变成粉末消散或者融化,总之,她看上去脆弱得惊人。
奚和皱着眉站在她身边:“可可,你这是怎么了?傅家人欺负你了吗?傅逸辰不让你离婚?他吞了你的东西?你别怕,一切我都可以帮你搞定,我为你找最好的律师……”
齐文可游丝一样飘在空中的声音打断了奚和:“姐姐,我怀孕了。”
彼世是一个珍视性命的地方,奚和觉得自己也一贯如此。但是,来到这里,很多次,当她听闻女子有孕的时候,都会有此刻的感觉。
也许可以叫晴天霹雳,但那是对于说好的离婚又要有变故的反应,更多的感觉,是一种黏腻的恶心感,明明知道这似乎是不该有的反应,但它还是像虫子一样一点一点从胃里爬上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