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离,任府。
戌时三刻。
晚宴结束,任平生和任巧一起送陈锦蓉回院。
“韵儿知道阿母要宴请二舅父时,也打算赴宴,我没同意。因为韵儿身份特殊,二舅父见韵儿也赴宴,恐又会滋长陈氏飞扬、不法之心,重蹈覆辙。”
任平生认为有巧儿带着彘儿出门游玩和他给彘儿买的摇摇车、儿童自行车,足以对外释放出任氏和陈氏重归于好的信号,避免有人借颍川地远,信息流通不发达,继续仗着旧令,对陈氏下手。
南韵赴宴送别,只会让因难低头的陈氏中的愚蠢之辈误认为任氏自认亏欠陈氏,才会让陛下也来赴宴送别陈康(二舅父名),从而导致那些人在缓过气后,更加飞扬跋扈、仗势欺人,为非作歹。
任平生是不介意再次大义灭亲,但他得在意阿母、巧儿等亲属、朋友的感受。
大义灭亲说来是大公无私、为世人称道,但身边的亲属、朋友对此必然是心有戚戚。
另外,阿母和巧儿这些亲属不同,巧儿、叔父等人和陈氏没有感情,不在意陈氏的生死,但阿母出自陈氏,对陈氏有很深厚的感情,不会愿意看到自己儿子又一次对陈氏大义灭亲。
所以,为避免阿母难受,避免巧儿、叔父等人又一次心有戚戚,任平生得考虑周全,刚才在宴席上才会不顾舅甥之别,直接敲打、警告二舅父,回去后让陈氏众人老实点。
陈锦蓉颔首:“此次宴别你二舅父,仅为尽地主之仪,莫说陛下,便是你也不必特意回府。”
“我得回,你宴别舅父,做儿子的哪能不在场,”任平生笑说,“最近事忙,没时间陪阿母吃饭,正好也可以趁这个机会陪阿母吃饭。”
陈锦蓉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陈氏困顿,我打算从我的私账上拿五十万钱,以解陈氏燃眉之急。”
“要解陈氏的燃眉之急,哪里需要从阿母的私账上取钱,”任平生看向任巧说,“巧儿,你等会派个人从我的账上拿一百万钱给二舅父送去。”
任巧应道:“我等会让绿竹去办。”
陈锦蓉拒绝道:“不必,用……”
任平生打断道:“阿母跟我客气什么,我的私账不就是你的私账。”
任巧附和道:“是啊,世母不用跟阿兄客气,放眼天下就属阿兄最富有。”
陈锦蓉没有坚持,笑说:“好,阿母不与平生客气。”
走到梧桐院,任平生没有进院待一会,在门口跟陈锦蓉说了句早点休息,和任巧往回走。
清月满廊,夜风怡人,虫鸣静寥。
任巧忽然伸手道:“拿来吧。”
“什么?”
“你的私账。”
“我的私账不是在你那里?”
“你的私账怎么会在我这里。”
“不在你那,在谁那?”
“不在谁那里,你没有私账。”
“那你上次怎么问我,绣衣归于朝廷后,我用于绣衣的经费是放我私账上还是放入少府?”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要放你的私账,我到时候就去找月冬,给你弄个私账。”
“你有私账吗?”
“有啊,烟雨阁这些年分红都是入了我的私账。”
“我怎么没有私账?”
“因为你没有余钱,”任巧说,“你每年从烟雨阁、巧工坊和扶摇楼分的钱,烟雨阁那份,你给我用于绣衣的经费。巧工坊的,你八成用于巧工坊,两成用于齐升学院。扶摇楼的,你用于杂胡部落和西域行商。”
任巧接着说:“惊雷之变后,杂胡部落内迁边郡定居,你不仅为安置他们花了很多钱,还向他们许诺,五年内每年都会给每户一定的补贴,以助他们在大离生活。
巧工坊归于朝廷时,因朝廷国库空虚,你便将你在巧工坊的股份送给阿嫂,让阿嫂用这笔钱,养巧工坊、齐升学院。
总之,你这些年虽然分了不少钱,但没有一分钱经过你手。每次分账,你都是让月冬出面,带着各方人员,在月冬的监督下,直接划入相应的账上。当年还有人想欺月冬年幼,蒙骗月冬,结果反被月冬收拾了一顿。”
“那我这些年需要用钱,都是从府里拿?”
“大部分是从府里的公账上拿,小部分是让我垫,”任巧说,“你有烟雨阁、巧工坊的股份不是秘密,但钱的去向是秘密,世人说你纨绔,除了因你放浪形骸,不尊礼法,还因为没人知道你钱用哪了。
其他世家公子败家,好歹能看到东西,你败家,连一件像样的东西看不到。”
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