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滚滚,一众军马开到蓝田大营前,为首的正是白波贼首李乐胡才,还有那伤势未愈,在马上疼得龇牙咧嘴的杨奉。那身形佝偻的黄衣道人,却也骑着马,跟在几人身后,看他那骑行时流畅的动作,全不似面上那般老迈。
无需再做伪装,李乐胡才二人都恢复了原本的装扮,头上都裹起了黄巾,军中也打出了大贤良师的旗号。望着周边空无一人的田野,与那旌旗招展,战鼓隆隆的营帐,胡才手持着大刀,拨马上前。
“先前哨骑探报,不是还说他们都在忙着春耕?如今却怎得如此防备?”
“函谷关都已经被拿下来了,那皇帝小儿在长安怕是都要吓得尿了裤子,几道加急诏书下来,他们如何敢不撤兵,反在此防范我们?”
李乐手捻着须髯,面露迟疑之色。
“那贾诩老贼最是奸险,诡计多端,劝二位还是小心为妙吧,免得吃了大亏。”
杨奉俯身趴在马背上,减缓着伤痕累累的屁股上带来的痛苦。
一行人就这样在营前远远地对峙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而那身躯佝偻的老道士,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他侧耳听着那营中传出的鼓点声,又张目望向那些随风飘荡着的林立旗帜。
“哈哈,众位将军多虑了,此乃树上开花之计。你们听这鼓点声,虽然密集响亮,节奏却杂乱无比。试想一下,这样散乱的鼓点能鼓舞得了士气吗?能发号施令吗?”
几名匪首侧耳细听,顿时察觉到果然如此。
“将军再看,那些旗帜的布置,缺乏章法不提,这数量未免也太多了些。如今长安危难,此地兵马安有不减反增之理?此必为虚张声势,料想营中兵马,此刻皆已往长安去了。”
那老道的眼中满是得意之色,几位白波贼首听了这番有理有据的说辞,很快便也察觉出了眼前大营的不对劲。然而比起胡才的轻率冒进,李乐总归还是更沉稳些。
“仙师所言甚是,然恐有埋伏,还是先做试探为妙。”
“正是。”
那道人嘴上应和着,心里却在暗骂这两个蠢材,若是真有埋伏,应该早就从两翼杀过来了,若是再与营中兵马呈三面合围之势,他们可就危险了。他今天之所以没劝阻几人领军袭来,便是笃定了蓝田大营的兵马必然不敢将长安的危机置之不理。
而他们这支军队深入敌后的目的,就正在于拖延甚至击溃蓝田大营的驻军。如今岂能放任敌军前去支援长安,在此空耗?
很快,前去探查的小队军马便传回了消息,整座大营确实早已空无一人。李乐胡才高呼中计,幸好有仙师指点,不然早就耽误了大事。
“三位将军可轻装简行,立往追之,必获全功。老朽便领后军,押运辎重,随后便到。”
“全凭仙师吩咐!”
这三名贼将,两人骑着马,一人趴在马背上,领兵出发了。
“玛德,那个姓贾的可千万别落在老子手里,不然……”
那道趴伏在马背上的身影还不忘恨恨地说道。
前军走后,那老道士却并没有急于催促后军出发,反而是优哉游哉地在那片空营地中转了一圈。就仿佛他并非是来打仗,而是到此地游山玩水一般,看到这险要的地势和远处巍峨连绵的青山,陡然间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
“来人啊。”
老道士呼喝一声,随即便有一名军校拍马上前,恭敬地问道。
“仙师,有何吩咐?”
“啊,老朽忽然想起,有一事须得亲自禀明三位将军。汝需小心看管辎重,切莫轻举妄动,待老朽去去便回。”
那小校称了一声“喏”,便眼看这须发皆白,身躯佝偻的老者,驾着马匹,如飞一般绝尘而去。只是他并未反应过来,那老道士离去的方向似乎有些不对。
那道人一路策马远离了蓝田大营,直到一片寂静无人的林间,才一把扯下了粘在脸上的面具。只见他脊背上的骨头怪异地扭动了几下,原本佝偻的身躯开始变得笔直,再看去时,已经变成了一名三十多岁的壮硕男子。
“呸,这老狐狸可真够毒的,都到这份儿上了还要留一手。”
这男子满脸的阴毒,眯缝起一双狭长的贼眼,冲着来时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
“这伙儿莽夫算是完了,我可没脸就这么回去见主公啊,还是再去青州那边碰碰运气吧,总比指望白波贼靠谱多了。”
他摘下了腰间的葫芦,猛灌了几口,休息片刻后,再次翻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