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袁绍在府邸中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效忠于袁氏的文臣武将,慕名而来的雅诗文人齐聚一堂。刚刚投效过来的郭嘉也在宴请之列,他还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座位正是袁绍右手边的第一位。
他一个新人,何德何能坐在如此尊贵的位置上,难道袁绍那厮之前许诺的都是真的?不,如此急切刻意,反倒更像是在捧杀他。然而还没来得及深思此事,坐在他对面的那位威武的将军先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身高七尺开外,细腰扎背膀,双肩抱拢,面似傅粉,宝剑眉合入天苍插额入鬟,头戴一顶亮银冠,两根细长的翎羽脑后飘洒。那人的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杀气,正是当年虎牢关前万夫莫当的吕奉先是也。
“他怎么也在这儿?”郭嘉在心中暗道。
当日吕布在虎牢关前连斩数员上将,逼得袁绍堂堂诸侯盟主,只能求助于三个他根本看不起无名之辈。那一战可是十足地折了他的面子。
更何况吕布又有着先后背叛丁原和董卓的恶名,在西凉军反扑长安之时,弃城而逃,置天子安危于不顾。这等小人,无论那袁绍再怎么想装得任人唯贤,也不该如此礼遇才对。
然而此时,吕布的心里也是一阵懵逼。
从长安城中跑出来后,他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不仅没有了忠义系统的神力加持,创业的过程也是处处受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名声坏掉了,当初将他捧为道德楷模的那帮人进城之后立刻就换了一副嘴脸。
什么“三姓家奴”,“方天画戟专捅义父”,“喂不熟的狼”之类的谣言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没有用,甚至很多时候他根本都没有解释的机会。虽然与他一同逃出来的那些将领,还有专程前来投靠他的军师陈宫,知道他的苦衷,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就在舆论的浪潮即将淹没他的时候,袁绍——那个最令他意想不到的人,反而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不仅给了他极高的待遇和尊重,还无论如何都想要收他为义子。他才加入袁氏阵营没多久,还未立寸功,地位就已超过了成名已久的“河北四庭柱”。
陈宫告诉过他:“以袁绍的为人绝不会容得下一个声名赫赫的汉室忠臣,却会愿意在危难之际接受一个满身骂名的反复小人。因为后者身上的污点便注定了他只能任人摆布。”
而事实正是如此,即便他的武艺天下无双,却也无法在强敌林立的混乱中生存下去。即便是被利用也罢,他只能暂且依附于袁绍,等待一个能为自己搏出一份基业的时机。只是,这袁绍对他实在是太好了些。
一转眼,宾客都已入座,只见那袁绍端坐在台上,满脸的春风得意。比起那华美的衣装更为显眼的,是他身后正背着的那个直径二尺上下的黑色圆盘,从圆盘的一侧延伸出一段木质的握把。看起来既不似兵器,又不甚美观,当真是古怪非常。
“蒙天子诏令,册封袁某为大将军,扫除逆贼。今日邀诸公一聚,特为庆贺。”
于是台下一片沸沸扬扬,贺喜赞颂之声不绝于耳。
“袁公德才兼备,当得此位……”
“贺喜袁公,贺喜袁公了……”
“这下袁氏可就是五世三公了,真乃当世第一望族啊……”
待得众人客套完毕,袁绍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说道。
“陛下授我大将军之位,兼有开府之权。今日之会,除庆贺外,亦是为选拔贤才。来人啊!”
院门外的两名军士立刻领命,将一个箭靶抬了出来,立在门外,距离众人宴饮之处约有一百五十步远。袁绍指着那门外的靶子,看向一众武将。
“不知诸位将军,谁可一试?”
席间立即站起两员大将,正是那颜良文丑,这二人随袁绍征战多年,如今地位却在新来的吕布之下,自然心有不服。于是二人齐声喊道:“某可射之,取我弓来!”
然而袁绍看着两员虎将,却是摇了摇头。
“非也,非也,为将者,不可逞匹夫之勇。颜良,我命你于此百步之内,作策论一篇,阐明当今天下大势。文丑,汝可以今日宴饮为题,作赋一首,需词藻优美,言之有物。”
这两位膀大腰圆的壮汉闻言,直接愣在了原地。尽管作为军中将领,他们都有着一定的文化素养,然而要在百步之内写出策论,或是吟诗作赋……
百步啊,就算再怎么磨蹭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必须要张口就来,真当人人都是才高八斗的曹子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