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走向冰河,温声道:“不,我真的错了,当年,我就后悔了。这么多多年,我一直苦寻你,却未有结果,就是想跟你说清楚这其中的缘由呀。”
冰河不愿意相信,斜眼看着洛川问:“是吗?”
洛川恳切地答:“确实如此。”
洛川着急辩解,他看向星落,对星落说:“你带他来看,我绝无虚言。”
星落拽着冰河衣袖,伸手去探洛川心海。在洛川的心海里,几百年来,他想尽办法寻找冰河的声音,用花瓣,用水流,用鸟兽,所有他能想到的物件和法术他都用了,却都没有寻到冰河。
星落和冰河从洛川心海出来。
“你到底去哪哪里?”洛川问。
冰河一脸不可置信:“我就在与你一溪相隔的悠水河,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你找我的消息。”
随风低头思考:“那就是洛川放出去找你的消息都被什么东西拦下了,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冰河瞪大眼睛:“不,不可能。难道是九婴?”
随风说:“你大概是和九婴做了交易,顶替了他某只凶兽的位置。”
冰河说:“是,可我……”
星落看着冰河,于心不忍:“我想你不曾作恶,就算是心里怨恨洛川,也未曾对他下死手,不然以你现在的修为,这仙灵山,早就塌了,洛川的真身是保不住的。”
那是一段久远的往事。
冰河是一条浪涛奔涌自由自在的河流,洛川是坐落在九天玄宫之下的灵山。冰河途径仙灵山时,化了形,恰巧遇到了同日化形的洛川,二人缘分至此,便把酒言欢,对弈谈天,二人心向自由,一心想做世间逍遥客。
可洛川的真身是一座山,山不能移,只能生生世世守在这里,他羡慕冰河的无拘自由,也沉溺于有知己作伴的时光。可冰河终究是洛川留不住的风景,他要继续前行,继续奔流,他答应洛川,每年春三月,都来陪洛川赏花饮酒。
第二年春天,桃花开的日子,冰河如约而至,这让洛川欣喜万分,于是二人就这样下棋饮酒谈天说笑。几百年如此,每年的春天成了洛川最盼望的日子。
后来,真武为了一己私欲,诅咒了仙灵山,仙灵山西侧的西罗山万物不生,成了魔族的禁锢之地,引发魔神之争。东翠山虽靠着洛川的灵力暂时压制了诅咒。
桃花开时,冰河如约而至,他看到满目疮痍的仙灵山,又看到苍白虚弱的洛川,才知道仙灵山遭此劫难,于是这一年,冰河决定再也不离开这里,与洛川同守仙灵山。
“冰河本该是自由的,我不能成为他的束缚。”洛川说,“我曾劝他离开,可是他不愿。于是,我开始疏远他,渐渐不与他亲近,不同他讲话,他就始终静默的环绕在这山脚下。我原想着,日子久了,他总会离开的,可是他每日都一样,陪我聊天,陪我喝酒,哪怕我并不回应他。”
洛川继续说:“再后来,我就遇到了下界游玩的月神上仙月泽,也就是你们的师父长泽上仙,我拜托他……多停留些日子。我与长泽上仙促膝长谈,饮酒对弈,就像我初见冰河那般。我告诉冰河,我厌倦了几百年与他在一起的时光,长泽才是我的知心人,让冰河负气而走。我本想着,这样冰河便自由了。”
可后来,洛川再也没有收到关于冰河的任何消息。
“我离开后,被真武拦下,他散了我的修为,我沉睡在冰河之下,睡了很久。”冰河缓缓开口,“我最后停留的位置,仅仅与你一溪之隔。我一直以为,你是真的厌倦了我,你背叛了我们的情谊。”
随风说:“所以,这个时候九婴出现,同你做了交易?”
冰河说:“我不知道你一直在找我。”
洛川说:“我不知道你一直在身旁。”
洛川说:“从那日赶你走,我就在想,我错了。有的话一定要说的,比如我此生唯你而已。”
眼泪从冰河眼角滑落,说:“唯你而已。”
“可是啊……洛川……”冰河说:“来不及了……”
冰河的身体正在消散:“穷奇是吸食背叛为食的凶兽,我唤醒了他,成为了他,可你我之间从来就没有背叛,我虽身死魂散,却觉得自己是世上无比幸福的人。若是有来世,若是有来世……”
冰河化作一条河流,静静流淌向远方。
洛川撕心裂肺地喊着:“冰河,冰河……”
星落和随风看着彼此,似有很多话想说,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