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晓白的离开很突然。
以至于雪千悠在收到消息的时候,一时竟有些恍惚。
但这并不妨碍她一身红色西装,拍案而起,当着董事局全体的面掀桌子走人。
“雪总,”董秘追出来,罕见的神色慌张,“会才开到一半,您这是要去……”
“滚!”
雪千悠步履匆匆,往日的从容潇洒荡然无存,愤怒得指尖都在颤抖。
“可今天是您接任董事长的日子,”电梯口,董秘苦口婆心想再争取一下,“这三年来您兢兢业业,集团上下有目共睹,好容易才有了今天,您也不想最后关头再出什么……”
“林凡,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雪千悠直接关上电梯门,没有丝毫犹豫,“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个位子。是那个位子除了我,你们谁也担不起。”
睿诚大厦是帝都的地标建筑,从顶层到负一,专属电梯都要一分钟。
太久了,雪千悠急得狂按按钮。
葬礼,这么快,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女强人眼圈泛红,险些落泪。还是说,晓白她始终是在怪我,怪我抢走了她的秦哥哥……
等不及司机,雪千悠挑了一辆深色帕拉梅拉直奔葬礼。
一路手抖得都握不住方向盘,几次连刹车和油门都分不清,跌跌撞撞好容易才到达现场。
可刚下车,一个痞痞的声音就在隔壁响起,沙哑颓废。
“你是准备就穿这一身去吗?”库里南车边旁,熟悉的人影吸完最后一口烟,“就算是塑料的,你们好歹也做了七年集美,雪千悠你也好意思!”
“秦牧也你还好意思说我,浑身酒气,又去哪儿鬼混了?”雪千悠提着袋子,里面是一套黑色西装,“让开,我今天是来送晓白的,没空和你吵,拿她当了七年替身的混蛋,也没资格教训我!”
“替身,你也配,老子自始至终就没爱过你!”秦牧也喝了酒,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滚回去,不许你在她葬礼上撒野。”
“怎么,追妻火葬场了,知道一往情深了?“可雪千悠才不惯着他,寸步不让,“这时候来演戏,不觉得太迟了吗?”
两人还是一见面就吵,一如多年前初遇的那个早晨。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刘暖阳,他们上一届的学长。
“牧也、悠悠,都少说两句,晓白要是看见会难过的。”
死者为大,两人顿时默不作声。
慕晓白有社交恐惧,最怕争吵。尤其是对雪千悠和秦牧也,她一直都盼着他们和好。
最后,还是秦牧也先退了一步,提着西装袋子,关上车门找地方换衣服。
雪千悠对着刘暖阳微微颔首,也跟着进了殡仪馆,和秦牧也一左一右走进更衣室,默契得像一双影子。
葬礼不大,朴素简单。
遗像正前方一圈白菊,里面是那个小小的人影,穿着她最喜欢的紫色长裙。
一代天才插画师就此陨落,除了她最亲近的几个人,在无人知晓。
慕晓白和平常一样安安静静,柔软干净的长发优美地散落两肩,瓷娃娃般的脸庞依旧红润,像睡着了一样。
来的人不多,名单是周聿恒定的,消息是刘暖阳发的。
慕晓白喜静,大家都默契地保持安静,连哭声都压抑深沉。
全程都是周聿恒在张罗,程姨看着姐姐、姐夫,生怕她想不开。
慕晓白的父母因为痛失爱女,呆呆地守在灵前,不动也不说话,一如他们见到慕晓白的那个早上。
御泽惟早就到了,像块儿雕像一样,静静矗立在遗体前,谁也劝不动。
干净的西装下,整个人形销骨立,左手不太自然地垂着,像是打了石膏。
秦牧也换好衣服出来,无意地瞟了他一眼,没说话,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
雪千悠则是先去看了慕晓白,只一低头泪水就再也止不住,被苏苏扶到另一边。
郭晓阳、洛靖川、叶子、朱晓婷……大家都来了。
这是三年后大家的第一次见面。
那件事后,御泽惟从体制内离职去寻找证据,秦牧也打着旅游的旗号到处赚钱,雪千悠从被打压到重回巅峰,其他人也都各奔东西,除了定期来看慕晓白,再没有联络。
葬礼现场,老朋友见面,却只剩尴尬。
甚至连他们自己都快忘了,从相识到现在,已经是第十个年头。
十年匆匆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