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考生便是臣。”
“臣刚上任没多久后,某次到宫中述职,在御书房第一次见到了梅妃娘娘。”
万虚怀回忆着当时的情形,“那时五公主你刚出生几个月,梅妃娘娘坐在书案前替皇上批改奏折,皇上抱着小小的你在一旁看着,岁月静好,就像臣想象中的家的样子。
本来臣不觉得有什么,但之后朝中越来越多的大臣知道了梅妃娘娘的越矩行为,再加上娘娘做事跳脱,不合礼法,大臣们都觉得不满。
臣遵循守旧,不知变通,也日渐觉得梅妃娘娘太过大胆,而且彼时冷家频频立功,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甚至有结党营私的苗头,臣不能看着晟国江山社稷被毁,于是就联合众大臣上书弹劾冷家,以后宫不得干政规劝皇上莫要骄纵梅妃娘娘。
皇上听后大怒,罢免了臣现任官职,贬去京外,在外地任上,朝中大臣也不时将冷家的跋扈以及专政告知于臣,出于忧心,臣便秘密让人调查冷家,且一直上书规劝皇上。”
盛玥意识到什么,开口问:“四岁那年,外祖全家被诛,与万相你可有关……”
“臣不敢说冷家被诛于臣在细微末节之处的弹劾毫无关系,但主要原因不在臣身上。
当时冷少将军醉酒,当街杀人,冷家知道后,不仅没有把他交给公家,还把冷少将军藏了起来,甚至倚仗着手中有兵权,暗中调兵,这不仅仅是包藏罪犯了,已经是谋反了。
天子震怒,下旨搜查,竟然还在冷家搜出通敌的罪证,于是皇上下令诛杀满门,但他与梅妃娘娘情深,是以此事并未涉及娘娘。”
“此事刚过,皇上就将臣调回京中,回京与妻女团聚那天,臣第二次见到了梅妃娘娘,不是在宫中,而是在冷府门前,她像是在祭奠亲人。”
她身后不远处立了不少宫人,她一袭白衣,身影单薄,静静地站在破败的冷府门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本来驾着马车的他不由得停了下来,她看着破败的冷府,而他看着她。
万虚怀突然明白自上次见过一次后她给自己的感觉是什么了,是孤寂……
而现在,这种感觉更甚,像是一直濒近绝望的孤寂……
他想着要不要上前时,她突然转身走向马车,正要上车时,她回头,看见了他。
就那一眼,万虚怀永远都忘不了。
疑惑,不解,悲恸甚至还有一丝埋怨……
之后,他总会想起她的眼神,他突然开始不确定自己做的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其实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做的那些被常理所不容的事,但却利国利民,律法上也并没有说不可以……而且,她虽是宫妃,但代替皇上批改奏折,也是按皇上意思批改,算不得逾矩……再者,她身为女子,能不惧世人目光,为世上女子求一出路,已是极大不易……
他不由得一次次想起御书房初见,女子温婉,男子柔情,孩童天真,正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如今,有了冷家这件事,又有言官弹劾,怕是再不会毫无芥蒂了,应该也不会再有这种和美场面了。
万虚怀叹息道:“冷家这件事后,梅妃娘娘就沉寂了一段时间,朝中大臣对娘娘的弹劾也少了许多。不久就是公主你的五岁生辰,皇上想借此机会和娘娘重归旧好,于是要为你隆重举办生辰宴。
但天不遂人愿,梅妃娘娘不慎落水,也就没办成。”
他虽然进了宫,却也见不到她了,然后听说她醒的消息,又听说她有了身孕。
“第三次遇见梅妃娘娘是在御花园,皇上心情不好邀臣下棋,散步的娘娘正好从这里经过,许是记恨臣曾经的弹劾,看着臣的眼睛里充满了怨,而且臣感觉娘娘变了很多,又说不出来哪里变了。”
虽然之前见过两次面,但从来没有说过话,其实堪比陌生人,但这次见面,她好像非常了解自己,眼中像是怨毒,这一点都不像曾经的梅妃娘娘。
“这是臣与娘娘的最后一次见面。”万虚怀道。
单单这个原因,就有这么深的亏欠,盛玥不信。
好在不等她开口问,身边的人就继续道:“一开始,臣并未将这次见面放在心上,但在之后的某天晚上,臣办完事回家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刺客。
臣从官已有几年,树敌不少,但臣不想不明不白地就这样死了,于是问他背后的主子是谁,许是他觉得主家已死,无可隐瞒,就如实地告诉了臣。
他说他是冷家旧部,今天是来杀了我这个白眼狼为冷家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