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弋用手背狠狠抹了抹眼睛,随后坐直了身体。
段旬怀里突然一空,手掌不太习惯地握了握,随后半握成拳放到了自己腿上。
江弋没有抬眼看人,但他能感觉到,段旬一直在看他,那目光灼热得让他十分不自在。
段旬却没再像以前那样,看到江弋不舒服了就会移开目光,他只是径直注视着对方。
江弋还是率先开口了,没话找话道:“段,段哥,我们两个这算,两个异类还是同类?”
像是遇到一个极难回答的问题,段旬认真思索良久,才道:“是朋友。”
江弋心神一松,他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听到段旬的回答,他终于放松了许多,心底却还是有些失落,空空的。
“小弋,你不想只和我做朋友,是吗?”段旬看着江弋故作轻松,心里也有些难受,“你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吗?”
江弋被第一个问题问懵了,心里大受震动,不只做朋友,是这样吗?
他神思不属地摇头。
段旬道:“我那时候想,旅行途中几次偶遇,也许注定了我在这个世界会有所牵挂。”他终于笑了一下,回忆那时候的自己,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可笑,“但我目的不纯,接近你也是为了琅玕子,如果我贸然表白,那不管是什么时机,对你来说都不公平,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走,或者就那样死在某一次尝试的途中。”
“段哥!”江弋蓦然抬眼,撞进一双盛满遗憾的眼睛。
“我一边想远离,一边想靠近,只是忘了你也是个会独立思考的大人了,我忽略了你也会为我担心,小弋,我的秘密不需要你来交换,我很乐意全盘托出。”段旬没有动,尽管他很想抬手摸摸身边这个被他吓到的少年人,平日再成熟,也不过还未及冠的年纪,“我会继续做我的医生,一边研究桃儿七和异能的关系,如果能找到琅玕树当然更好,到时候诊所里有师兄也足够了。”
室内又陷入了安静,江弋眼眶又要红了,眼里满是委屈:“怎么这样?”
他问:“你怎么一边道歉,一边不讲理地替我做决定?又不是玩消消乐。”
一个不合时宜的俏皮话,两人都没笑,江弋与段旬对视半晌,心里骂他是个木头人,自己转身在小桌上抽了张纸擦眼泪,这一晚上他真的丢死人了。
“你既然这么说,那你也别管我做什么,桃儿七种在我家井边,琅玕树的线索,那片山头我比你更近,到时候我倒要去你那边看看,什么样的水土才能养成你这样不爱说话的倔驴。”
段旬急了:“小弋,不要任性,那能算什么线索,大概率一辈子都回不去,你何必为了这样虚无缥缈的事情费心?”
“那你呢,为什么要为了这样虚无缥缈的事情把我远远推开?”江弋问他,“你甚至不敢问我有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那能算什么线索呢,我听到你说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你也不是不知道,但你只是想回去,你只是不想太过牵挂这边。”江弋站起来,他好像放下了所有的情绪,放松了很多,“这才是对我不公平,你以后不要这样,我不怕隐瞒,不怕秘密,我只怕身边的人莫名其妙消失,莫名其妙不要我了,除了这些,我天不怕地不怕。”
“对不起。”段旬张开手掌,江弋把手放进他的手心。
“我原本无父无母,爸爸这边的亲戚都不太熟,妈妈那边就一个舅舅,暑假搬去了南省,说是那边教育资源好。”江弋想起舅舅知道他卖了房子修老家的屋子,那个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摇头,“所以我本来可以把自己缩在这个堡垒里,苟活。”
“你来了,你成了我的牵挂,我怎么办呢,我想把你也藏进来,但你偏偏不愿意。段哥,哥,我怎么办呢?”
段旬也站起来,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人被紫外线晒黑了不少的皮肤,还有几处被晒伤了,正在恢复。
他终于轻叹一声,把人拉进了怀里:“怎么办。”
这不是一个需要回答的问题,他不知道该拿江弋怎么办,但他确信,再也不想看到江弋失落得近乎无神的双眼。
江弋没绷住又开始流泪,这次他把眼泪狠狠往段旬的衣领上擦,嘴里含糊道:“段哥,我,可以叫你哥吗?”
段旬听清了他的话,手臂一僵,不确定问:“小弋,只是想当我弟弟吗?”
江弋听着他难以置信的语气,破功一笑:“我只是很高兴,我又有家人了,这感觉很不一样。”
“好,想怎么叫怎么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