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在精神方面受到了刺激,现在已经出现了幻觉。”
慕景和接过病历单,看到了上面的诊断结果和就诊建议。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上面的病情诊断:重度抑郁,把病历单收好。
然后才敢去看顾熠初。
不管怎么地,人已死,顾哥还是得朝前看。
他尝试劝一下吧。
没想到他一踏进病房,就看见顾熠初狼狈地躺在地上,眼神涣散地盯着前方,双手不停地挥舞着。
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别离开,我。”
声音生硬而又嘶哑,就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难听而又刺耳。
慕景和凑近一听,发现他口中还一直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小川。”
声音哽咽着,每念一次,就往那个方向爬一步。
狼狈得,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顾哥。
冷静克制,思虑周全,向来是顾熠初身边人对他的评价。
他从小品学兼优,奖金拿到手软。
且为人风趣幽默,对人进退有礼,是周围人眼里的模范。
之前曾经有人调笑他,这么冷静的人,也不知道动情之后会怎么样?
慕景和叹了口气,或许当初他们谁都没有想到。
像顾哥这种做事从来都是冷眼旁观,不拖泥带水,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利益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如今竟然为了爱情,落到如此地步。
慕景和与顾熠初二十多年的感情,哪儿能看着他在地上趴着。
正要过去把他扶到床上去,却没曾想。
顾熠初的幻想症已经到了一种十分恐怖的地步了。
“小川,小川,是你吗?”
顾熠初抓着他的手,眼眶红红的,语气小心翼翼地。
他很害怕自己会伤害她。
伤害了,小川就会跑掉的。
眼泪接连不断,滚烫的泪水砸在地板上。
泪水模糊了视线,但是他却不敢眨眼。
他害怕,他一眨眼,小川就会消失不见。
慕景和第一次发现,原来那么冷静的人也有这般脆弱而又无助的时刻。
但是,顾哥,小川姑娘已经走了。
顾哥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了,把他认成川渐青了。
“顾哥,我是慕景和啊。”
他有些不忍心说出这句话。
但是没办法,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斯人已逝,留下来的人还是得继续生活。
听到这句话,那双原本还亮着的,似乎还带着期待的眼睛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是啊,小川已经死了。”
脸上的泪痕未干,但是面色却平静了许多。
其实他知道的,小川已经死了。
他喜欢的,爱着的那个小川,死了。
一连好几天,顾熠初都一个人很平静地坐在病床上,呆呆地望着外面的天空。
谁要带他出去,也不反抗。
要吃什么药,该打什么针,也都配合。
只是床边的那个安眠药瓶子,却越来越多。
不知道为什么,他每天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与小川无关。
可是每次去晒太阳,去医院食堂吃饭,无论是在哪儿。
小川好像就在不远处,看着他,唇角微弯。
慢慢地,他好像已经变成了一个正常人,恢复了以前的状态。
在和别人交谈的过程中,就算对方不小心提及小川,他也能一笑而过。
“她啊,我之前喜欢过她。”
然后又像是在掩饰什么似地,快速引导对方进入另外一个话题。
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演员,在公司的时候温和有礼,在与人交往时幽默风趣。
唯独每个周五,他都会换上那件墨绿色的大衣,买上一大捧鲜花,独自去往墓地。
然后在那儿喝得烂醉,抱着墓碑睡一宿。
“小川,我好想你。”
他已经做好计划了,等慕景和完全接手他的工作之后。
他就去陪小川。
生死同裘。
这也许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长相思守。
“又来看女朋友了?”
守墓园的大爷也是孤寡一个人,来这儿守墓是为了完成与友人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