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漫长而炎热,“竹夫人”盛行于市面上,而此刻的青楼里也顺势点上了消夏香。
该“龙脑香”以松枝、薄荷、茶叶、甘松、白檀、龙脑为底料,由京城里有名的调香师制成,在市面上甚是流行。
“公子,最近香料盛行,要不要,奴去催一下后面的人,让他们多产一些?”
脂粉扑鼻,红绿丝带满天飞扬,二楼站着一对俊男俏女,气质出尘,不似楼中的风尘之人,甚是惹眼。
引得下面来此处寻乐子的男子们,纷纷投掷鲜花玉佩,更有甚者投掷瓜果。
潘安出行也不过如此待遇了。
“眼下这局势才是最好的,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缩减每日卖出去的份额,将价格提高。”
一身青衣白衬打底,直襟黑底的长袍,面容却比胜过那旁边的海棠花,甚至更要魅惑几分,眼角处点一枚黑痣,分明是清冷气质,却更加勾人。
旁边的女子瞥了一眼,便愣住了,“……好,”。
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他却只是用最近春香楼新出的雪香扇敲了敲栏杆,神色淡淡。
春香楼景策公子,一旦用扇子敲栏杆,便说明他此刻心情不佳。
“公子恕罪!”
女子连忙下跪磕头,眼里满是惶恐和后怕,额角甚至还渗出了些许冷汗。
而所有见过他用扇子敲栏杆的人,都无一例外,死于意外。
景策看了一眼这侍女,便无趣地移开视线,眉眼间浮现些许乏味,他把玩着手中的扇子,欣赏着一旁开得正盛的海棠花。
他的名声都被败坏了。
“下去吧。”
这时他们身后走出来一个白衣打扮的少年,看上去书卷气十足,似乎还带着一丝呆愣,没什么威慑力。
但是他一开口,这女子便似得了救一般,低着头退了下去。
这个声音,八成是那位来了。
剩下的后果就不用她来承担了。
而此时敲栏杆的白衣男子,眼角却带了些笑意,她来了吗?
“景策。”
原本娇俏的声音压低了些,他又想起了那次在大街上时的相遇。
她一身红衣,面色淡淡,但是却救下了他,给了他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
他矜持地抿嘴笑,但是眼角的笑意却散落了艳丽的眉目,似花盖头被人掀起的那一抹垂头低笑。
花朵从下方扔上来,络绎不绝。
汴京的景策,文能上堂作辩论文,其美艳比之任何一人,都足以让对方黯然失色。
然而唯一的缺点,就是……
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抢过他手中的扇子,从身后拿出一本书,正是由今朝太傅编写的《政策论》。
“该学习了!”
慢悠悠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吓得景策一下子就畏缩了一下,连原本的风度都来不及保持。
他侧头看见来人的那一刹那,原本满是光芒的眼神立马就黯淡了。
原来不是她。
景策为人随和,虽美丽却很不难相处,也从不挂牌子,只是这春花楼的清倌,与其他人之间的竞争并不激烈。
毕竟,来这儿的人,大多数都是为了一夜春宵,红烛美人相伴于帐房之中,享一时之乐罢了。
像景策这种比较特别的,扬言要为沈家小姐,沈清秋守节的人,尤其少。
毕竟像沈家那种大户人家,看不看得上是另一回事,男的为一个女人守节,传出去就特别的荒谬。
“问溪!你干嘛呢?!”
景策转头一看,又是那个半大不小的少年,气得想破口大骂,但是又顾忌着风度,只能嗔怪了一句。
眉眼间的风流色却还未褪去,看起来似有一种欲拒还迎的姿态。
原本要戏弄景策的问溪也呆滞住了,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果然,名不虚传。
他自认不是那断袖之风,平日里只为生计做一些杂耍,但是没想到,这景策居然如此风流。
不愧是每晚都有神秘人为买他,而一掷千金的人,就算不卖弄姿色,光凭那张脸,也足以在这栋楼里生存了。
听那声音,景策原以为是大小姐亲自来视察了。
却没想到,居然是那擅长口技的问溪,故意装作沈清秋的声音,来欺骗他。
他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相思苦,单恋更苦。
更何况,他只不过一个戏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