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谷飞尘到来,苏白缓缓起身,蹬了蹬已经僵硬麻木的双腿,随后伸出双手接过那具冰冷的尸体。
肖云的身体,在此时已经变得极为僵硬,一道极长的刀痕从脖颈处一直延伸到下腹,渗出的鲜血早已被风吹干。
苏白看着这具面容苍白,嘴唇发黑的尸体,身体颤抖,刚刚稍微缓和些的情绪在此时又有些许崩溃。
“聚众斗殴?嘿,我说你苏少爷还真是好身手。”
“哥罩着你,你放心就好了。”
麻衣少年的话语就像是回放的画卷,一幕幕浮现在苏白的脑海中。
苏白紧绷着僵硬的身躯,缓缓将双手抱起的尸体,放入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木棺中。
随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毛巾,细细的擦拭着麻衣少年的面庞,然后为其换上一身干净华贵的衣裳。
毕竟,肖云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个面子罢了。
木棺有些厚重,苏白一人无力抬起,只有拱手请求谷飞尘帮忙。
只见那谷飞尘轻轻抬手,散发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气息,就看见那厚重的木棺缓缓合上,再飞入苏白提前挖好的土坑中。
苏白拱手道了一声谢,然后就一点一点的用手扒起土壤,将那深坑掩埋。
立上石碑,石碑上雕刻着,苏白长兄,肖云墓。
至此,苏白世界里所有的家人朋友,在这一刻,彻底的尘归尘,土归土。
四个大小不一的矮坡,屹立在这人迹罕至的空地上。
苏白拿出之前趁谷飞尘去带回肖云时,买下的黄纸符,那是小镇里有白事都会用到的物品。
听说,在人死后,为他们虔诚的烧上这种黄纸符,可以为那已死之人,积攒阴福,祝愿他们死后魂魄,能够不受邪祟侵扰,得以安眠!
苏白升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火堆,就在这四座矮坡前,掏出黄纸符,一边烧着,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爹,其实,我一直知道我是你们捡来的,娘亲对我也很好,就是有些想你了。”
“娘亲,是孩儿没用,没能照顾好你和弟弟,对不起...”
说到这里,苏白又开始抽泣,话语间俨然已经有些不连贯,但依然在絮絮叨叨。
“爹,娘,我有个很好很好的兄弟,他叫肖云。”
“他说,他在下面会帮我照顾你们的,也请你们不要嫌弃他,他就是粗人一个,没什么大志向,就是好那没用的面子,但是骨子里还是很善良的。”
就这样,苏白过了半个时辰,直到厚厚的一摞黄纸符全部烧完,在空中化为一点点灰烬,然后散去。
苏白才停下啜泣,缓缓站起身子,朝后退了几步,拍了拍膝盖,扫去上面的灰尘。
朝着眼前立起的四座石碑,缓缓走出三步,随后双膝跪地,在原地磕出三下。
每一次的叩拜都显得无比沉重,仿佛山岳皆在肩上,压得苏白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然后再次起身,又是跪地,三叩首。
苏白的双手死死的抓着地面,连带着从地里抓起泥土紧紧的攥在手中,颤抖的身躯不自主的开始变得冰冷。
最后再重复,起身走出三步,行至四座石碑前,早已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的压抑着即将崩溃的情绪。
双膝跪地,最后三叩首。
“爹,娘,肖云,弟弟。我要离开这里了,若是真有来生,我还想和你们在一起。”
至此,苏白开始收拾起自己的情绪,将眼角的血泪一把擦拭,留恋的看了一眼那四座矮坡后,便朝着谷飞尘的方向走去。
“我们可以动身了。”苏白的嗓音有些沙哑,说话时就像是抽了一辈子旱烟的老烟民一样。
“你要是准备妥当,我们现在就可以动身。”谷飞尘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少年,这凡人间的情感与羁绊,或许会是这少年最后的温存。
大道漫漫,任你是倾城佳人,还是那才子天骄,到最后都会化为一捧黄土,不过是红粉骷髅罢了。
大道路上,唯有感情二字,最为可笑。
两个青白道袍的身影,身旁跟着一个黑衣少年,就这么的直接凌空离开了这片小镇。
谷飞尘临走之时,双指微微一弹,就看见无数光华飞落整片区域。
等到小镇里所有人都回过神来时,只记得卫家横遭灾祸,被人几乎是灭了门,可任凭他们怎么想,都不知道是谁做的这恶事,也根本不会记得,这里有他们口中的神仙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