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羊的少女，竟然是夏小溪。

这令郑夺也大感意外。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境下，偶然相遇。

夏小溪的脸一下就红了，不是被阳光照射的红，显然是心跳加速和羞涩尴尬，带来的生理反应。

她手足无措地问：“郑夺、李旭东？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啊？”

羊群继续往前走，把郑夺和李旭东包围了。

无论夏小溪多么想定在原地，想找个地缝钻，或是想扭头跑回树林里，都不可能了。

她不能把羊丢了。

但人，是肯定已经丢出去了。

尽管她家的贫困不是秘密，但身为班上，甚至整个县一中最漂亮的女孩，被同学看见自己穿得无比寒酸，上山放羊，还是相当尴尬的。

十八岁，怎么说，都正是最虚荣的年纪。

她只能鼓起勇气往前走，来到两个男同学的面前，手里轻轻挥动鞭子，继续驱赶羊群回村。

郑夺和李旭东就跟她一起下山，这才看见，她的两只球鞋，大拇指的位置都缝着补丁。

这一身“工作服”，当然从没有穿到学校去过。

他们对她家的经济状况，又有了新的认识。

李旭东也突然害臊起来，支支吾吾，边走边说：“我们嘛，就……就随便乱逛，哦，是想爬山看日落的，对吧，郑夺？”

郑夺不言不语，看着羊群和前面的路。

李旭东接着说：“我真不知道，你家原来住在这儿啊！还……还真是远哈！噢，不过，风景很好看，空气好！”

夏小溪也低着头，偷偷地瞄郑夺，又问：“这么远，你们怎么来的啊？”

“啊——这——”李旭东也偷瞄郑夺。

心想：“总不能说骑自行车来的吧，等会儿回城的时候，夏小溪肯定要目送咱俩的背影远去啊！

“咱有啥自行车啊？总不能现偷两辆吧？

“难道说是坐11路来的？那也不像话啊！真这么走回去，不得走一夜啊！”

郑夺直言：“我家有辆二手车。”

“对对，他刚买了辆车，就是破了点，不过空调好，凉快得很！”

李旭东嘴巴太快，一说完，自己就知错了。

人家郑夺说的是，家里有车，又没说是自己的。

可他这一下，早上才答应过人家保密，现在刚见到第一个熟人，就把秘密泄露了。

夏小溪惊喜地问：“你买车了？自己买的？哪来的钱啊？”

李旭东现在想扇自己一耳光，但已经晚了。

他只能向郑夺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

郑夺心里咂嘴叹气，脸上古井无波，“二手车，没多少钱，我写几篇小说，稿费就够了。”

“你还会写小说？还有稿费？稿费都能买辆车？”夏小溪睁大双眼，深深凝望身边这个男人，崇拜之情全都写在了脸上。

“哇——你好厉害！”她尽量轻声地发出感慨，然后又问，“是什么小说啊？我想看。”

“好。昨天刚投的新稿，等杂志刊登了，我给你拿一本。以前的旧作就算了，我自己也没买，图书馆里才有。”

“嗯嗯，好！”夏小溪连连点头，非常期待。

李旭东心里不是滋味，暗暗骂自己：“我这是做什么孽啊！”

三个人、一群羊，走到后村口，就看见了荣祥的那辆“小绿”。

夏小溪看着这车，比自己这一身行头还要显得寒酸。

可她非但不觉得丑陋，反而爱不释手，摸摸引擎盖，摸摸观后镜，拧动车钥匙，坐进驾驶位。

和李旭东一样，亲身体验一下有车的感觉。

她对汽车一窍不通，胸中没有什么合适的概念和词汇，能用来描述、形容自己对这辆座驾的感受。

只是不停地说：“真好，真好！”

郑夺和李旭东陪着她，一家家送羊回家，最后属于她自己家的，原来才两只。

三个人、两只羊，往一座由红土砖和毛竹竿共同搭建成的院子走去。

院门口是一扇破烂不堪的木门，底部还长着蘑菇。

夏小溪推门而入，把羊赶进去。

郑夺看向里面，这是两间大屋和两面土砖墙围成的院子，屋顶覆盖着厚厚的干茅草。

院里尽是些瘦小的秸秆和稻草堆，都被随意地堆放在院内的各个角落里，凌乱不堪。

院落最中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