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薛亚珍蜷缩在侧翻过来的车里。

周闻和曼努埃尔在车厢外，两辆越野车的夹角内。

郑夺在车尾的位置，背靠着车顶，听见后面的底盘发出清脆的金属物碰撞声。

他知道，马上就要和坏警察再次面对面了。

生死存亡，只在零点几秒的反应时间之内。

皮萨罗半蹲着身子，蹑手蹑脚地来到车头处。

前照灯的光已经彻底熄灭，这附近除了那两件还在雨中勉强燃烧的衣物外，再无光源。

火光犹如风中的残烛，跳跃着、挣扎着，随时有被雨水浇灭的可能，届时又将一片漆黑。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汽车另一边的动静，同时一点点挪步，进一步靠近火源，伸长手臂，用枪管轻轻拨弄了一下那些衣服，没看见有钻石。

“难道真的烧光了？这个该死的！”

皮萨罗心中的怒火噌一下蹿起来，烧得比那些衣服还要旺。

在火光照耀下的他，全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继续向车尾的方向挪动，只等着在转角最终相遇之时，瞬间全部爆发出来，把“巫师小子”打成筛子。

仅仅两米之隔，汽车背后。

除了雨滴打在车身上的沙沙声，郑夺也能听见细碎的砂石摩擦声，知道有个不怀好意之人的脚步，已经逼近到了极限，近在咫尺。

他把枪牢牢握在手中，全身肌肉不自觉地紧绷起来，准备像弹簧一样，突然舒张，猛地转身，对着后面那个人打光子弹。

“按照这个速度，大约还要五秒……四秒……三秒……两秒……一……”

“嗖！”

“哐当！”

就在郑夺的内心读秒快要进行到最后关头时，一声听不见的风声极速掠过，接着就是一个人软软倒在地上的声音。

雨继续下。

又过了一秒、两秒，才听见“嘭”一声枪响。

这一声特别响亮，声音巨大，显然不是一般的突击步枪，八成是狙击枪的声音。

“怎么了？有人从一千米外开枪？打中了……我背后那个人……皮萨罗？”

郑夺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各种可能性，但身体却不敢动。

他大概能猜到，是警方的支援赶到了，是司徒璇带着人回来了，但他还不能确定。

九成九是友，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是敌。

尽管只有百分之一，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继续等待。

很快，汽车的行驶声音传来，快速靠近，不知有多少车辆，听起来不少。

然后，天空中也传来直升机旋翼的吵闹声，像个超级巨大的电风扇。

他这才敢转动僵硬的身体，把头探出掩体之外，向后看去。

天上，一闪一闪的灯光已经近在眼前。

一束雪亮的光柱扫了过来，从他头顶滑过去。

紧随而至，直升机来了又走，一个大光斑继续向前扫描。

警方的警告声从扩音器里放出，那是命令薯条停步的。

警告一遍、两遍之后，密集的枪声响起，很快又停止了。

薛亚珍躲在车内，听着外面的各种动静，一阵一阵地发抖。这时才敢站起身，推开车门，踩着座椅往外爬。

“我们得救了！我们活下来啦！小璇，小璇做到了，太好了！”

周闻扔下手里的手枪，整个人顿时松懈下来，像煮熟的面条，瘫软在湿漉漉的泥地里，一个劲儿傻笑。

大批警车陆陆续续到来，沿着后方的缓坡往上爬，逐渐露出了光柱和车顶的警灯。

“郑夺！老师！我回来啦！你们还好吧？”司徒璇从一辆警车里，把头尽量探出窗外，拼命地大喊，边喊边哭。

她此刻的心情万分焦急，也万分害怕。

害怕自己的呼唤得不到回应，害怕一切都已经迟了。

郑夺数不清有多少束灯光向自己所在的方向照射过来，只觉得亮得睁不开眼。

他丢下枪，举起双手，然后听见了司徒璇喜极而泣的哭喊声。

“小璇，你干得好，老师没……事……呃，我们都没事，行，你们先抱会儿吧！周老师，周老师，别躺了，起来吧！像什么样子？”

司徒璇一下车，就狂奔过来，扑到郑夺身上，把他紧紧抱住。

两个满身是泥的人，都脏到一块儿去了，在雨水努力地冲刷下，也没弄得多干净。

郑夺谅解她现在的心情，但不能任由她一直抱着，轻轻推开她，淡淡说一声：“换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