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港岛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半山豪宅能有个两三百平方米，就已经很大了，上下三四层楼，住着也挺舒服。

这里山水环抱，面朝大海，换算成平方米的话，即使在如今楼市崩盘的情况下，半山区每平方米的房价仍要几十万。

港岛人平常嘴里说的千尺豪宅，换算下来，就是92平方米的小屋。

这跟陈云家里的大院相比，单论面积的话，实在不值一提。

所以，他说的不是假话，他真的在家里开卡丁车。

这也是郑夺交代的，在季雯琪面前，该摆阔的时候别低调。

此刻，季雯琪听了，还真有些向往。

她往沙发上一仰，让女佣去拿酒，然后望着天花板上的大吊灯说：“我也不喜欢这里，确实太小了。同样是这么多钱，在旧金山，能买一套前面有很大的草坪，后面有很大的花园和泳池的大房子。我到一个朋友家去玩，他家客厅装一百个人也不挤。港岛啊，什么都好，就是太拥挤了！”

陈云为她和自己倒上酒，递过去说：“我有个同学，喜板牙来的留学生，他说他外公是种橄榄的，有座庄园，像城堡一样，有一百多间卧室。”

两个人从房子的话题开始，越聊越投契，越聊越开心。

季雯琪带陈云参观家里的艺术品，都是他父母，尤其是母亲的收藏。

“给你看看镇‘馆’之宝！”

陈云拿着酒杯，站在一幅全是由方格子组成的油画面前，大为惊叹。

他努力表演出一种恰到好处的分寸感，既要足够的真实，以免暴露出提前猜到的事实，让对方失去得意的机会，又不能太过，以免显得自己很没见识。

“这是蒙特里安的《红黄蓝黑构图》！竟然在你家里！”

这幅《红黄蓝黑构图》又名《构图第II号》，也是蒙特里安《构图》系列里最响当当的一幅，除此之外的其他几幅，其拍卖价也个个都是天文数字。

季雯琪果然洋洋得意，开心地谦虚道：“也就是这一幅而已，难得你也懂欣赏。”

“蒙特里安认为，真正的现实就是隐藏在自然表象之下的纯粹实在。他对于热衷于通神论，认为自然界的一切物象，无论是山水、树木，还是房屋建筑，都有其潜在的纯粹实在。

“虽然自然物外观各有差异，然而其实质却是相通的。他想通过这种简洁至极的手法，把事物中隐秘的纯粹实在和普遍的相通性揭示出来。他的这种思想，受到了数学家苏恩梅克尔很大的启发。”

陈云说得兴奋，表现得很到位，彰显出自己真的很有品味，真的很喜欢这幅“格子画”。

季雯琪有种被他感染的感觉，觉得自己对这幅熟视无睹的藏品的感悟更深了一些，“说到数学家，你那位学弟是不是也给了你很多启发？”

陈云心里“噗通”一跳，想：“糟了！我演得不够自然，被她看出来了吗？”

他装糊涂，问：“郑夺？他给了我什么启发？”

“投资医药，和天城一起搞事情啊！前天他虽然没怎么说话，但我感觉，他比你懂，我公司的人说，在工厂里，他看得最仔细。”

他这下放心了，暗暗舒了一口气说：“是的。这个项目确实是他给我的建议，你很难想象，一个大一的数学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生物、化学、医学、物理、计算机……还有音乐、文学、美术，好像就没有他不懂的。”

季雯琪见他一脸崇拜的样子，反而淡了兴致，轻轻冷笑一声，不屑一顾地说：“那是个人才，好好利用，应该能帮你赚大钱。不过，不是一个圈层的人，还是别走太近为好。”

陈云笑而不语，郑夺交代过，如果话题被扯到他自己身上，那就尽快结束，无论对方是否蔑视、贬低，都不用理。

“哦，对了，今天请你过来，主要是教我怎么喂鹦鹉，差点把重要的事忘了呢！”

季雯琪领着陈云，一边往后院走，一边说：“其实呢，不是我喜欢鹦鹉，当然，我也没有不喜欢啦！我是说，主要是我爷爷喜欢，我打算把它送给我爷爷，当做今年的圣诞礼物，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这个……季老先生，就是你爷爷？”陈云跟在她身后，经过门廊时，突然停住了脚步，盯着墙上一幅全家福照片发呆，弱声问道。

郑夺跟他说过，季雯琪家里一定有她祖父的照片，去了之后，可以借参观之名，到处看看，找到照片，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偶然”发现她的家族关系了。

然后，一定也要表现出足够的惊讶，但也别太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