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上次李旭东所说，夏小溪变得更漂亮了。

她又长高了一些，皮肤更白嫩了一些。

更主要的是，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远离了田间劳作，远离了风吹日晒，也没有了糟糕的父母整天在身边“耳提面命”，

尤其是那个想要操控和牺牲她的人生，把她变成给家里帮忙的机器的后妈，

没有他们在她眼前挥舞拳头、喷溅唾沫，

她只需要一心专注于高考，少了不知多少烦忧。

埋头学习的复读生活，不但不累，反而轻松了很多很多，潜移默化之中，作为一个正常少女的青春气息又回来了。

现在的夏小溪比以前自信了，也开朗了，看郑夺时，都敢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迎接他的目光而不躲闪。

尽管也就敢那么一两秒钟，但相较于半年前的她，这种勇气也是巨大的进步。

这种美丽是让人心动的。

可是，如果让她回到那个打她、骂她，指望她早点赚钱的家里，哪怕仅仅是一个寒假，短暂的几天，这些可贵的变化，会不会就又退回去呢？

对于绝大部分学子而言，放寒假想不想回家，这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句废话。

但夏小溪属于那极少数。

以前放假回家，是因为必须回，离家近，且没钱。

现在，就算不回，钱也够用。哪怕学校宿舍封闭不让住，到外面住便宜旅馆过年，都能活。

她摇摇头，双眼暗淡，有点忧伤地说：“不是很想回，但，不回不行，爸妈会生气。”

郑夺问：“你们放假几天？”

“十一天。”

“去掉来回路上的时间，真正能在家陪伴父母的，也就九天。”

“嗯。九天。”

“你觉得长还是短？”

夏小溪想了想，回答：“对于别人来说，有个温暖的家，这时间肯定太短了，但对我来说，有点长。我懂你的意思，如果不回家，留在这儿安安心心地自习，对我更好。”

郑夺摇头，“什么是更好，你自己想清楚，我没有态度。我希望你明白的是，如果不想做一件事，没人逼得了你。如果家不温暖，父母会生你的气，那说明他们没把你当成一个独立的人看。

“不是所有父母都是合格的，尤其是穷人。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把子女当成自己的私有财产和生产工具，不幸生在这种家庭，而你又想摆脱，那就只有努力抗争。”

“抗争？和自己的父母吗？可他们毕竟养育了我。”

“不是抗争父母，而是命运。一个人几乎不可能改变另一个人，只能改变自己。你改变不了父母，他们也没有自我改变的觉悟和动力，你唯一能改变的只有你自己。

“你离家复读就是抗争和改变，害怕父母生气而回去，又等于放弃抗争。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情，并不急于一时，况且你也没有报答的能力。寒假回家，算什么报答？”

“也是。我回家，无非是干九天活，这点报答又算什么？要说亲情陪伴……”她自己都摇头苦笑起来，“我没资格像别的同学一样，奢望什么天伦之乐。

“真要报答，还不如以后有钱了，直接给他们钱，很多钱，给他们在城里买房子，给弟弟存将来的学费甚至是结婚的彩礼钱，他们才会觉得我孝顺，没白养我，比陪伴他们一辈子都有用。说到底，我还是财产和工具。”

“如果你不懂得抗争的意义，那就一直是财产和工具。有钱了却仍旧一味服从，当然不能让他们改变对你的态度。想做个独立的人，先要让自己像猛兽一样强大，而不是牛羊。”

夏小溪再次睁大双眼，看着郑夺，脑中反复品味“猛兽”二字的含义。

“对自己的父母，像个猛兽？”

郑夺表情严肃，点头说：“不只是父母，是对任何人。身为猛兽，不必要时刻亮出尖牙利爪，但不能没有。每一个人都应该有对他人说不的勇气，包括不称职的父母。也没有人对他人的义务是无止尽的，包括父母，甚至是上帝。这是一个人必须学会的生存之道。生存之上，何时使用爪牙，则是做人之道。”

“我懂了。猛兽的父母即使还是原来的父母，不曾改变，但他们看待身为猛兽的子女，就不再是财产和工具，不再是小孩，而是大人。大人有尖牙利爪，必须反抗时，才亮出来，就是猛兽，没有威胁时，就收起来，做一只温顺的猛兽。”

“不是温顺，是温和。如果要回家，你想清楚，是因为对家人的想念，还是因为怕家人生气。你自己决定。我的车就在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