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利教授的脸上显露出遗憾和歉意，似乎在表明这个美好的夜晚乃至两个人成为朋友的所有可能都随着一句无心的童言而结束了。

“吉米、艾米丽，跟妈妈上楼去玩！”

他的妻子也严肃了起来，立刻终止了谈笑风生，起来拉着一双儿女离开餐厅，“来吧，宝贝儿们，我们让爸爸和他的朋友单独聊会儿。”

餐厅里只剩下了霍利教授和郑夺两人，面对着一大桌丰盛可口、尚未吃完的美食。

气氛在不经意间顿时紧张起来，彼此都凝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就像在盯着一个引线越烧越短，即将爆炸的鞭炮一样。

郑夺的脑中立刻浮现出来到霍利家所看见的所有情形，回想周围的地形环境和布局。

他知道，这座房子表面上看起来普普通通，实际上一定做足了安防上的部署。

房子周围停泊的许多车辆里，一定有人，荷枪实弹，时刻监视并守卫着这里。

屋内的隐秘处也一定藏有武器。

他认真琢磨着这些武器能放在哪里，一定是一个或几个小孩不能轻易碰到的地方，但也不会是用钥匙或者复杂的方式才能打开的地方。

琢磨着，万一动起手来，他该如何到达那些地方，并抢先一步拿到武器。

可是，无论怎么计算，这个问题都是愚蠢的。哪怕就是成功干掉了霍利教授又如何？外面的守卫绝不会低于十个人、十把枪，怎么逃得掉？

……

双方都沉默了片刻之后，霍利教授首先打破了寂静，说：“如果我要说我根本没有大宫殿，也没有很多枪支，都是小孩子胡说的，哪怕编个说得通的理由，一般人或许会信，但郑夺你不是一般人，你有一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头脑。所以，你这颗头脑现在猜到了什么？”

郑夺直言：“霍利教授一样是聪明人，我说我完全没在意，不把小孩的话当回事，你一定也不信。一位德高望重的芝加哥大学教授，一个著名大药企的老板，修建了不为人知的宫殿，藏有大量枪械，不管我往哪个方向去猜，那都是不得了的事情。问题是，你一般如何处置那些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的人？”

霍利教授垂下眼皮，看着面前的餐盘和刀叉，右手手指无意识地在盘子边缘画圆圈，想了一会儿，问道：“这要看情况。如果我不知道你究竟知道了多少，那还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有时候就只能按照最坏的情况处理。所以，你最好还是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郑夺微笑，反问一句：“您的孩子以前还对谁说漏嘴过吗？”

“没有！建造‘宫殿’是用来应付特殊且危险的情况的，他们都是第一次进去。我还得感谢你，要不是溪康及时面世，我们一家还得继续躲在里面。”

“不客气。既然这样，你不如把两次感谢换成让我平安无事。”

“两次感谢？”

“一次是溪康，保你平安，一次是脑机接口，保你将来更加富有。”

霍利教授意味深长地发出一声“嗯——”然后话头一转，问：“我的公司好像有个人去了你朋友季小姐的公司，他说起我了吗？”

郑夺摇头，“什么也没说。因此光凭宫殿和枪械这两个信息，我猜不到更多。”

“好吧，我相信你，毕竟你愿意跟我合作，已经是对我天大的恩惠了。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愿意合作？你要做什么事，一定不会缺钱。你有脑机接口的设计蓝图和关键技术构想，只要放出风去，想给你投资的人不计其数。况且药丸科技也季家人也能带给你源源不断的巨款。为什么找我？就因为港岛的那次小误会？”

“马克思说，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我想升级，就要获得更强大、更有高度的社会关系。霍利教授，你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谁的钱都是钱，但有些人的钱比别人的钱更强有力。”

“但其实这种力量对你构不成威胁。人都有一时的冲动，上次就是，但我也会冷静，不会一直冲动下去，不会为了出口气而增加自己的暴露风险。所以，你为什么要来美国，为什么要寻求我的这种力量？”

“因为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一个人把所有事都做了，脑机接口、人工智能、信息传导这些方面最顶尖的人才全都集中在美国，我要做成这件事，就必须来这里。”

“啊，明白了，是不是你们国家的那句老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有那么一点意思，但不完全恰当。我敢来美国，除了我想要的，还有让我有恃无恐的，您不敢对我怎么样，也不想。”

霍利教授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