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仿佛回到了四十多年前,郑夺刚刚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
窗外的大树上,蝉鸣阵阵,吵闹不休,炎热的空气把树叶吹得沙沙直响。
父子两人都还年轻,面对面坐在客厅的小餐桌旁,桌上摆着郑夺爱吃的小菜。
“儿子,我……是不是在做梦啊?”父亲左看右看,怎么都觉得不真实。
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快要死了,就在医院里躺着,怎么霎时间,回到了自己家,还恢复了年轻,就像重生了一样。
郑夺笑笑说:“嗯,算是吧!这叫清醒梦,其实梦和现实没区别。爸,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嘿嘿,挺好的!就是呢,你阿姨,走得比我早了几年,她是个好女人啊,照顾了我几十年,比你妈都要长。那你呢?咱们父子一别,三十多年啦,你在哪儿啊?”
“西西弗斯岛。”
“真是那个地方啊!你和谁在一起啊,在做什么?”
“阿安,就是那个很强壮、很健美的女孩子。我们两个人在岛上过得很幸福,现在,我也准备离开这个世界了,假如真的存在什么天堂、彼岸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在另一个世界相见呢!”
父亲被这话吓了一跳,“啊?什么意思啊?”
郑夺拍拍父亲的手背,笑着说:“放心,和你想的那种离开不一样,不代表死亡。况且,人类语言里所谓的死,其实也根本不是彻底消失。
“爸,你也不会死。你就像电脑里存的歌曲,这台电脑坏了,不再播放了,但别的电脑还在放。是不是和你想的不一样?表面上歌曲是虚构的,电脑才是实体,真实情况却恰好相反。不过嘛,首先要看怎么定义‘真实’。所以,咱没什么好伤感的。”
“说得云里雾里的,算了。总之,你过得好就好,你能来看我一眼,我就满足了。我高高兴兴地走,你也别挂念!”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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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叔,您怎么了?睡着了吗?”夏小溪紧张地摇了摇郑国宝的手臂,轻轻地问
司徒璇马上叫来医生和护士。
然而,郑国宝睁开了眼睛,笑了,心满意足地做了一个深呼吸,说:“他来了,我看见他了,他很好!”
应郑国宝本人的要求,不办葬礼,不立墓碑,骨灰也不需要留,随便撒到家里的花园就行。
一切从简,简单至极。
之后,来了那么多郑夺的朋友们,大家索性包下一家大酒楼,聚一聚再各自散去。
聚会上,关于郑夺的父亲,其实大家都不熟,没什么可聊的,那就全都聊郑夺,那话题就多了。
苑如饴自告奋勇当起了主持人,拿着话筒,站在舞台中央,风韵犹存。
她如今已经59岁,依然偶有片约,文学上的成就,更是非凡,获得了许多大奖,当上了省作协的主席。
“大家有什么关于小郑哥趣事、糗事,都大胆上前来说啊!我可以先抛个砖,我第一次见到小郑哥,还是2001年,大学报到那天,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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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的小县城也早已不再是小县城,而是一座科技发达的国际化大都市,早就有了自己的机场。
郑夺和阿安用假身份出机场,也无需戴墨镜、口罩,寻常路人认不出他们。
坐上出租车,司机话很多。郑夺把食指竖在嘴唇前,说了一句:“安静开车。”
司机立刻就被催眠,闭上了嘴,乖乖听话。
郑夺停止诺亚的对外智能输出后,世界并不会停止对人工智能的开发,只不过水平上要倒退二十年,自己重新研发而已。
现如今的世界,在许多西方国家,无人驾驶车辆已然成为主流,个人飞行汽车也不罕见,人工智能无处不在。
国内的大环境出于安全考量,法律法规滞后,还不允许车辆无人化,但只要人手不离方向盘,L5级自动驾驶车辆也已经能上路了。
出租车司机的工作非常轻松,就是坐着,把手放在方向盘上摆样子,但车完全是自己在开自己,不需要他操一点心。
所以这个职业,比过去更加无聊,也更喜欢和乘客聊天了。
尽管无聊,但起码还有个工作可做,这就很幸福了。
如今大部分的职业已经被机器取代,不需要工资、不休息、任劳任怨、不发脾气。
很多人不再需要工作,每个月白领一笔生活费,由政府无偿发放,而且不比出租车司机这类有工作的人少。
出于无聊,有些人想要工作,还得竞争上岗。
大部分人就吃喝玩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