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槿收回目光，并未再与翠萍多说一个字。

瞧她面无生气，翠萍也不知再劝什么，房中一时寂静无言，还是顾南槿率先打破了沉寂。

“这几日便说我落水受寒，哪里都不去了，也不见客。”

翠萍瞳孔一缩，“那迎松堂呢？”

自打小姐嫁进王府后，每日的晨昏定省从没遗漏。究其原因，一是借此机会能瞧见王爷，二是太妃娘娘性情温良，小姐乐意陪着她。

今日还是小姐头一次不打算去迎松堂。

“也不去。”

“小姐……”翠萍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您是恼了王爷吗？”

自打落水之后，她总觉得小姐对王爷的态度有些许细微的变化。

或许是觉得王爷太过偏袒云姑娘？

“恼？”

顾南槿细细琢磨着这个字。

从前，她一心爱慕君墨，唯恐被他嫌弃，凡事都依着他的喜好，自然不敢使小性子。

如今，她已然决定收心，断不会再因他而生出半分波动，又何谈“恼”这一字？

“未曾。”

顾南槿很平静地摇头。

“那小姐您是如何打算的啊？您昨日才跟王爷说了那样的话，今日便处处避着，万一惹得王爷不快，您的日子也不好过啊。”翠萍一心为顾南槿考虑，语气不免急了些。

顾南槿倒没有怪她的意思，前世自己因云檀数次狼狈，都是翠萍守在自己身边，可见这丫头是个忠心的，只是急躁了些。

“王爷是个重规矩的，只要我还是这府里的王妃，他便不会苛待我，你不必担心。”顾南槿说的是实话。

君墨虽然不喜欢她，可该给她的体面都给了，唯独给不了的是他那颗心。

偏偏她前世里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的那颗心，才会在云檀那里数次吃瘪，最后积忧成疾。

如今想想，实在是太愚蠢了。

夫妻之间，能做到恩爱不疑的少之又少，彼此之间若能相敬如宾，已然难得。

她，又凭什么奢望自己是那少数呢？

故而自打重生以来，她想得很清楚。

她与君墨之间的婚约乃先帝旨意，按照律例，除非先帝死而复生，否则绝无和离可能。

但她注定得不到君墨的心，与其像前世那样变得歇斯底里，最后还连累了娘家，不如让自己变得心如止水，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我自是不担心那个，只是不想让小姐难过。”翠萍眼中隐隐浮现水光。

犹记得半年前，小姐只是在王爷面前嘟囔了两句云姑娘，便被王爷冷了两个月。

时至今日，她还忘不了小姐那段时间的憔悴。

她不想再看到小姐那般失魂落魄，以致得了心病。

眼看着翠萍要哭出来，顾南槿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宽慰道：“放心，我不会的。”

前世之苦仍历历在目，她不可能再重蹈覆辙。

这一刻，翠萍仿佛看到了一个大彻大悟的顾南槿，愣怔片刻后，终是什么话都没再说，转身安排她的交代。

同一时刻。

君墨在迎松堂不苟言笑地坐着，整个房间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沉闷感。

最后是宸太妃打破了沉默。

“墨儿，你姨母遣信来，说是过几日会携容儿、佩儿过来，你若不忙，到时就替娘去城门迎一迎。”

宸太妃为人和善，平日里从不摆架子，言谈间更像是寻常人家的老太太。

若是平时，君墨会一口答应。但今日他心里装着事，便格外抵触，“儿子最近要事颇多，这种事交给王妃吧。”

说起王妃，他又皱着眉扫了眼顾南槿以往坐的位置。

仍是空着！

心情莫名地燥起来，连带着眉眼间更为锋利。

“王妃呢？”

这话是问他身后的侍从，苏原。

苏原正欲回答，忽然瞧见绛雪轩的翠娥姑娘。

翠娥是翠萍的姐妹，性子比她沉稳，此刻依着规矩走进来，待宸太妃问过之后，沉声回禀，“太妃娘娘，王爷，王妃自落水之后便一直身体欠佳，今日无法来此请安，还望见谅。”

宸太妃听到这，急忙表示，“身体要紧，我这儿还有些上等老参，你快带回去给瑾儿熬用。”

翠娥谢过，低着头告退。

君墨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嘴角抿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