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依跟岑意茹依礼给老太太请了安。
“老太太,这位就是岑姑娘。”林雪依爽利地说着,“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把人都凑齐,有什么恩怨是非说清楚就行了。”
说着,她朝谢珩使了个眼色,谢珩便安下心来,笔直地坐定在交椅上。
“岑妹妹。”
谢安辰唤了一声,他跟岑意茹自小在淮苏长大,两小无猜,后来谢安辰跟着母亲来到上京,两家也多有书信往来。
岑意茹有些躲闪他的目光,深埋着脑袋,脸颊红得滴血,语带哽咽,“对不起安辰哥哥,我,我已经……”
谢安辰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气血上涌,定定望着她:“我只问你一句,是他逼迫你的吗?”
屋里所有的人都在等岑意茹开口,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凝滞了。
谢芊婉握着交椅扶把的手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不知道今天探访所说的那一番话能否对岑意茹起作用。
岑意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慢悠悠地叙道:
“久在深闺的女子,难识有情郎,从小到大,我只识得安辰哥哥一人,可自那日来到上京,结识了珩公子,……”
“我才真正认清自己的感情,我对你的情谊,只是兄长之谊,并无儿女之情。”
谢芊婉明显看到谢安辰的肩膀抖动了一下,肩背的线条虽然绷得挺直,却染上了一股落寞之气。
他嘴角划过一抹讽刺的冷笑,声音淬如寒冰,“是吗?一个与人有了婚约的女子,同外男苟且几日,懂得真情了?你如何跟远在淮苏的岑伯父交代?”
岑意茹自知理亏,更加放低姿态,委屈巴巴地说:
“虽然我告知了心意,但婚书已结,聘礼已下,自是没有转圜余地,”她故作凄凉之态,眼神哀婉地看向谢珩,“珩公子,如果来世有缘,我们…定要厮守在一起。”
谢珩刚要发怒,林雪依拽了拽他的衣袖。
谢珩立马把语气也放得舒缓,故意染上悲伤的底色,“岑妹妹,这辈子即使我娶不到你,心里总是有你的。”
谢安辰訇然大笑,笑这一对“痴男怨女”演出的戏真是一绝!
“很好,倒是我坏了你们的好姻缘,”谢安辰从怀里拿出一张庚帖,当着他们的面撕成了两半,“你的心意我如今懂了,我不过也是念着家母遗愿,对你……”
他的话没有说全,岑意茹却感到一种窒息感,难道谢安辰对她只是为了全亡母的心愿?
她一双明澈的眸子仿佛被泪水洗过,豁然对上谢安辰的眉眼,看到了满满的失落。
“婚书我会收回,就当我是自作多情了,谢某祝愿二位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说完,谢安辰撤身离去。
“你站住,你打我那几拳怎么算?!”谢珩的声音追在后边。
岑意茹拦了下来,“珩哥,答应我,让他走吧,不要再找他的错处。”
谢珩被岑意茹软语抱着,劝着,一时心里眼里全都是她,“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
谢安辰大步走到院子里,接过云雁递过来的剑,拱手抱拳,“感谢小姐等了这会子功夫。”
云雁跟他说过自己不过是个丫鬟,他仿佛并不在意这些,仍旧小姐称呼着。
“不妨事。”云雁见他面色凝重,便猜出了一二,一时不好多问。
这时,谢芊婉跟了出来,她心里油然生出些歉意,本来是想替他讨回公道的,不成想惹了这样个结局。
“谢公子,公府如今群龙无首,才纵得家兄行迹浪荡,我知道无法替家兄向你道歉,但我……”
似是察觉出了谢芊婉的沉郁之色,谢安辰爽朗一笑,“哎,你无需替他致歉,你们不是一路人,而且他们两个既然郎情妾意,那我也不在乎了。”
谢芊婉眉心攒动,但见谢安辰面容舒朗,似乎早把刚刚的烂事抛掷脑后,“我早就看出谢公子绝非贪恋红尘情爱之人。”
“何以见得?”谢安辰笑着挑眉,好奇问道。
“能够做出‘莫问青天悬日月,直教流年撒星河’这样诗的人,不会执着于红尘琐事。”
谢安辰听后,嘴角勾起明亮的笑容,“那不过是我醉酒后一时游戏之作,劳烦小姐还能记得。”
谢芊婉赔笑道:“谢公子以后什么打算?”
“谢某打算先去我母亲坟上谢罪,便再无牵挂,从此以后浪迹天涯,四海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