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猗兰刚送走郡公夫人,就在半道碰见了院里的陶嬷嬷。
她一脸神秘地道:“姑娘,那文姨娘果真是好手段啊,您前脚刚走,她就后脚截了胡,抢走了全部功劳。”
“什么功劳......”
贺猗兰听得稀里糊涂的,脑子里还在想别的事情。
陶嬷嬷凑近了些,幽怨地道:“夫人刚才醒过来了,那文柳儿对自己也够狠的,竟将手臂割开好大一个口子,往夫人的汤药里滴了人血。”
“嘶......”
丹蔻只觉得头皮发麻:“嬷嬷,别说那么细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老妇却仍是津津有味的样子:“人血入药都是老掉牙的土法子了,夫人却感动得不行,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给她呢,竟连身上的那件狐青裘也一并赏她了。”
她拍着手道:“您说说,气不气人,明明是您守了夫人半日......”
听老妇这么一说,贺猗兰还真有点刮目相看,这文柳儿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对自己下狠手倒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她驻下脚步,思忖道:“文姨娘到底图什么呢?”
若说图个安身立命处,那国公府足够荫庇这母子俩了,有伸哥儿在侧,文柳儿的终身富贵算是保住了,也犯不着接二连三地去搅事。
那日崔母要将伸哥儿送到玉露堂里来养,她也答应得干脆,看不出半点犹疑。
说明还是个眼界高的,想借着贺猗兰的身份抬高伸哥儿。
只要不出岔子,等国公爷过世后,以崔母的性子,定是要命人上折子替崔淮申爵的,哪怕请封个世子也不成问题。
这爵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到二房头上的。
可文柳儿偏偏出其不意,要借着血脉亲情去贬损贺猗兰这个“假母亲”,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如此想来,崔伸跑丢那事也不算是意外了。
那孩子唯独对文柳儿言听计从的。
丹霞还以为姑娘是在问她们,随口接下话茬:“奴婢觉得啊,这文姨娘是既要又要,既要这伸哥儿名正言顺地认到世子膝下,又要挑拨姑娘同夫人的关系。”
“难不成,她是想将姑娘赶回娘家,自个儿来做这东府的少夫人?”
丹蔻翻了个白眼,在她手臂上掐了一把:“就你脑子转得快,话出口前也该掂量掂量一下......”
丹霞反复咀嚼着那几句话,确实难听了些。
可却点醒了贺猗兰。
回想起文柳儿第一次来玉露堂时,也跟狗皮膏药似的,追着自己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恨不得将崔淮对她的话掰开了、碾碎了,揉进自己的脑子里。
无非是想要引起女人的妒心罢了。
贺猗兰忽而背过身攀下一枝开得正艳的罄口梅,开怀笑了。
丹霞绕到主子面前,打量着道:“姑娘怎笑得这样开心,是不是奴婢说了蠢话?”
整整有两年多,姑娘不曾这样笑过了。
贺猗兰收起面上笑意,正色道:“那文姨娘想斗心眼子,我也并不是一点儿没有的,走着瞧吧......”
翌日,天还未亮,崔伸就迷迷糊糊地跨过文柳儿的身子,闭着眼睛开始穿衣裳。
窸窸窣窣的细响将酣睡的人吵醒。
文柳儿这才发觉手臂疼得厉害,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应是流血过多所致。
她睁开一只眼,见崔伸跟发梦颠似的,闭着眼睛在那摸索腰带,于是开口唤着:“伸儿,伸儿......”
崔伸含糊不清地道了句:“今日要入学,母亲说了高先生可不喜欢等人......”
“谁是你母亲?”
文柳儿虽不大高兴,还是爬了起来。
她本是不愿意崔伸去念书的,但既然夫人知晓了此事,她也没有权利禁止孩子入学。
简单对付了口早膳后,飞霜将纸笔放在桌上,冷冰冰地说了句:“这是昨夜少夫人差人送过来的,都是崭新的用具,还特意嘱咐了别让伸哥儿空手去学堂。”
文柳儿叫住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丫鬟半点下人的样子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主子。
飞霜随手抽了鸡毛掸,在不远处掸起灰来:“奴婢就是话面上的意思,时辰不早了,文姨娘该送伸哥儿入学了。”
望着那根空中飞舞的鸡毛,文柳儿也没胃口了,放下筷子道:“崔洮、崔涢两兄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