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昌侯见底下烟尘弥漫,半晌才道:“骁王怕是没命了吧……就算这黑火药没炸死,他中了箭毒也活不到明早。”
他想过这个男人的千万种下场,唯独没想到是“舍生取义”。
还是为了这些素未谋面的人。
简直可笑!
晏君霖居高临下垂眸:“他向来命大,把你的兵马全部调来,从山脚绕过去,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岳犹豫:“陛下,这山崖高千尺百丈的,现在从山脚绕去恐怕要夜半才能到底下呀……”
若粉身碎骨那就连尸体都找不回,他们费那么大力做什么。
晏君霖怒道:“哪怕只有碎片,朕也要见!”
沈岳不敢多言,立马带人下去。
天色已黯,大雨没有要止歇的势头。
高崖底下的石块压着万条生灵和雨水一同混入山泥。
一匹小马踢踢踏踏踩着凌乱的蹄子赶来。
身披蓑衣的人跳下马背,看着百丈高的悬崖上满是被黑火药炸过的痕迹和坑洼,脚下淌过烂泥的雨水里还渗着血色。
散落刀剑和盔甲,甚至因为挤压而断裂的残肢都被大雨冲刷了出来。
这里发生过巨大的爆炸。
炸断了山崖,也埋住了底下的军队。
蓑衣人不敢置信,飞奔上前趴在土堆上用双手拼命挖掘。
可碎石嶙峋,她指甲被磕断剥落,也没有挖到任何生命存在的痕迹。
他们被埋的太深了。
没有活着的可能。
她慌乱地摸出追踪器,不知是否因为太过紧张和疲累,信号断断续续却真实地出现在林中。
云夙苒处理好阎城的事就赶来校武场,没想到营中已一片狼藉。
随即,就传来阵阵轰炸,根据声音和方向,她抢先绕到崖下寻来。
看到的竟是这般场景。
云夙苒吓坏了。
她转向深林,信号时隐时弱她甚至不能确定那小玩意是否还在晏玦身边。
但现在别无他法。
大雨令她举步维艰,荆棘倒刺扎进小腿和手臂,她顾不上疼痛。
晏玦一定就在这里!
咔。
手中本就微弱的信号乍然断去。
漆黑的夜里除了耳边的雨声再没有其他。
云夙苒从未感到如此力不从心的慌乱。
“晏玦……”
“晏玦!”
她提着袍角疯狂寻找。
扑通。
有什么东西绊住了她,摔在枯枝上,掌心摸到软绵绵的触感。
她倒抽口气。
地蛇!
枯叶下居然匍匐着密密麻麻的地蛇虫。
下雨天,虫鼠都不会出窝,除非……有什么吸引它们的东西!
云夙苒眸光一亮。
晏玦的血。
他因为曾经中过剧毒,虽然蛊被排除,但是血液中残余了南疆毒物的特质,在与某些毒液混合后很可能会形成吸引五毒的味道。
她连忙顺着这些毒虫寻去,果然看到遗落在树枝上被刮裂的布条。
那是晏玦的衣衫,上头还有冲刷不去的血迹。
他受伤了。
云夙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蓑衣下火折子的光很难照亮四周,她跌跌撞撞看到拖曳的泥泞。
低头定睛。
男人正虚弱的倒在岩边,雨水和血花浸没了半身,他脸色苍白毫无动静。
“……晏玦!”云夙苒连忙抓起他的手腕,还好!还有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