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刻，曦光已然初露，鸟鸣依旧清脆。

皇宫中，长乐殿内，一缕缕的白烟从雕花的铜质香炉里飘出，在静谧的暗室中氤氲升腾起来，浸染得满室甜香。

殿中层叠的绛色帘幕低垂，恰到好处地遮挡着菱花纸窗外悄悄透进来的一缕缕光线。

“吱呀——”轻轻的推门声响起，一位长相十分乖巧的侍女轻松地端着盛满水的铜盆进入殿内，又轻轻地将它搁在紫檀木制成的桌案上，便转身往内室里走去。

这位刚刚从外头走进来的侍女绾嫦，正小心翼翼地踩着小碎步，慢慢靠近红木大床边上的软榻，想坐在那儿，等候自家公主起床。

却不料，那张红木大床里的长乐公主宋恪今瞧见绾嫦的身影，便伸出自己那只由于养尊处优而嫩白无比的纤纤玉手，慵懒地掀开了床上的帐幔。

“呀，殿下今日怎么醒得这样早，奴婢竟是迟了这许多时候，该打，该打！”绾嫦起身，一边说着玩笑话，一边脸上笑盈盈地走过去，要扶宋恪今坐起来。

宋恪今倒是没有再麻烦侍女，而是自己随手从床上拿过一只绣着金线的软枕头靠在身后，似醒非醒地等着绾嫦端水过来为她梳洗。

绾嫦迅速走到殿门口前呼唤了一声，不多时，在殿门口外等候着的另一名侍女绾娥，也走了进来。

绾嫦端着水盆，绾娥捧着铜镜，两人一起到了宋恪今的床前。

模模糊糊的铜镜内，映出了少女宋恪今因为睡眠而染上粉色的白皙脸蛋，那顺滑的墨色的长发松松地披散在她的背上，又有一大部分随着她的动作滑至肩膀。

宋恪今捂着自己的檀香小嘴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她那微微上挑的凤眸里便盛满水雾。

绾嫦用帕子浸水给她擦了脸，又让她用上好的茶叶泡的茶水漱过口之后，才听得宋恪今缓缓地出声回应之前的话。

“昨日太子哥哥早说了要带我去军营里瞧瞧他的英武，我这做妹妹的，哪儿又敢放了他的鸽子。你们也不必替我浓妆艳抹的，只上点些儿口脂便罢了。到底是军营，本朝虽没有闺中女子不得见外男的迂腐规定，我也不好那样的招摇。”

别看宋恪今通身贵气，她平日里其实算得上是平易近人的，对着自己亲近的侍女也不会自称个“本宫”来显示身份。

绾娥由着她，真的只给宋恪今上了些口脂，点了个三瓣的梅花花钿，用红色的丝带替她松松地挽着长发。

美人如此，略施粉黛，便几乎胜过世间的春花秋月。

绾嫦给宋恪今挑了件深紫色的对襟上袄，下面系了一条浅紫色丁香暗纹下裙，又替她披上了狐裘做的披风，费了不多时候，宋恪今就抱着早已热乎乎的暖手炉出了长乐殿，坐上辇子往东宫去。

宫里的积雪倒不深，现在，暗灰色的天空静静地下着细雪，仿佛吞没了世间的一切声音，只让人觉得安静。

当今太子宋恪礼已在那里等着她了，看见自己粉雕玉琢的妹妹，他倒只微微一笑，并没有旁人见着这绝世的美人之后，脸上现出来的那些惊艳的神色。

“我的公主殿下，还请上轿。”

宋恪礼故意地说了一句俏皮话，便邀请自家妹妹乘上马车。

他们两人在铺好锦缎的马车内一边吃些点心当做早膳，一边向京城外的练军营出发，而这架天子家中出来的马车后头，浩浩荡荡地跟着几大排侍卫。

宋恪今仍抱着暖炉，随意地张口咬下宋恪礼随手送来的一块梅花糕，问他道：“怎么偏要今日去看你演武，昨日又不去，明日又不去的。”

宋恪礼知她不过是找些闲话来说，并无气恼或者疑问的心思，便也随意地回答道：“那是因为昨日，为兄才学好了一招排兵布阵，今日自然赶忙着演给你看。不便叫上那许多人到宫中，闹哄哄的，这不就带着你来了。届时你就在阁楼上戴好你的帷帽欣赏即可。”

所谓排兵布阵，不过就是看那些个士兵摆成一个个方阵踏步走过罢了，宋恪礼幼时陪着父皇到过军营看了一次，虽觉得雄浑壮观，心里也不以为意。

就当是出去散散心，布阵好不好看的却是其次。

仿佛才想起什么，宋恪礼话锋一转同宋恪今提：“先前不曾同你说过，这军中有个小士兵，人和武功都俊，不久前被安排到我指挥的方队里，真真是增色不少！我看着京中才俊颇多，若说能比他的，倒是没有。”

宋恪今琉璃般的眼珠子一转，把这些年见过、听过的人物在心里一盘算，皱眉问道：“你说的不会是去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