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快坐!”陈北塘快步走向角落翻箱倒柜薅出一小袋茶叶,反复拭净蛛网灰尘。
“你不在北剑门,怎的千里迢迢跑来藏龙郡?”
“大剑尊遣我戍守剑嵬道北段一年,借此静修突破剑道桎梏。闲来无事,就想找你一叙。”
“你还与从前一般,胆大莽撞。”陈北塘会心一笑,大口吞下尚未沉淀完全的茶水,惬意抹了抹嘴。抬头却忽然瞥见对方背着一件长木盒。
“师尊他们离开了戍口,自然无人敢拦我。”沐千帆撇了撇嘴,拈起杯子玩笑道:“老友重逢,只给喝这种茶叶,陈兄你可不地道。”
“若非你来,恐怕这东西放到发霉我也用不着。”
“当年聚首青枫渡,何等意气风发!因何落得今日这般境地……”
沐千帆盯着对方憔悴面容,举杯痛饮诉衷肠。
陈北塘却是摆了摆手,四顾破败房屋温笑道:“比起千帆兄稍显落魄,然下山清修之余兼赚赏钱,权当磨练罢!”
“陈兄心境海阔天空,我却欲为汝鸣不平!”
陈北塘一头雾水,“何出此语?”
沐千帆攥紧茶杯,沉默良久愤慨道:“依我看,十二小剑仙多是徒有虚名,陈兄全可比肩陆修、云嶷!奈何冷落至此!”
“我本凡夫俗子,偶得真人提携。今功微道浅,何敢僭居高位。”
“陈兄此言差矣,”沐千帆微微探首,正色敛声道:“人生哪得几回春,何不投我北剑门一展雄才?”
说罢不待对方作答,沐千帆豁然解下长盒置于桌上。
“请陈兄打开一观。”
陈北塘心生疑惑,缓缓扳开木盒,一杆长枪映入眼帘,华光耀眼。
“六品寒溟枪,陈兄以为如何。”
“精悍璀璨,天下良兵,胜我无双枪远矣。恐怕……不下百缗,且有价无市。”
“既然如此,陈兄可愿投身北剑门?”
“千帆莫要说笑,我一枪修谈何投身剑门……”
陈北塘面色泰然,心底早已惊涛骇浪,指尖轻抚枪尖,颤抖不已。
“昔日你我坟前歃血盟誓,若是沐某以项上人头代师尊立诺,陈兄可信得过?”
陈北塘蓦然抬眸,“我信!”
“我却还有一事须托付陈兄。”
“何事?”
“保一人。”
“可是烛氏府中,汝之堂弟?”
沐千帆纵声大笑,“陈兄与我心有灵犀!”
……
尚方郡,北剑门,武功阁。
寒夜如墨,斡鹘儿倚在角落,秉烛久观掌心一粒雪丹,心底微微悸动。
“不死仙丹,不死……成仙,真能成么?”
他怔怔发问,丹药岂能作答。
“哈哈!仙,天下独一的仙!竟是我斡鹘儿!”
他忽然发癫般,咧嘴狰狞悲笑。
门外陡然响起脚步声,沉稳坚软。
斡鹘儿慌忙掐灭烛焰,起身推开房门。
月光下静立一负剑人,左袖空空无风自动,眼眉高峻,威烈逢霜。
“师尊。”
“深更半夜,你在此做甚?”
“弟子溺心剑道真典,不觉已至深夜。”
宋岿祠端视片刻,忽然道:“老夫偶然听闻你常在外门作威作福、仗势欺人,甚至自诩‘大夏王’,不知真假。”
斡鹘儿惶恐心惊,扑通一声伏地叩首道:“弟子素来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师尊岂能听信谗言,任由小人挟私攻讦!”
“无风岂能下雨!老夫尚耳目清明,自知其言半真半假!”宋岿祠冷哼一声,厉色道:“昔尔先祖斡归天阙乘势入主中原僭居天王,然狼子野心死不悔改,终九族荡灭几致绝代,尔欲重蹈覆辙否?”
“弟子不敢!”斡鹘儿声泪俱下,伏地不起。
见状宋岿祠眉峰略展心生怜惜,扶起斡鹘儿谆谆道:“为师素来视你与千帆为剑门梁柱,欲传衣钵于汝,勿忘勉之。”
斡鹘儿垂首躬身,“弟子谨记师尊教诲,亦不敢与师兄争先!”
宋岿祠点了点头,乘风远去。
云间月明,斡鹘儿抹干泪水,掌心依旧紧紧攥着那粒不死仙丹。
……
栖凤坡上,夜凉如水,万籁俱寂。
沐凡磐坐在花草中,露水濡湿衣衫,天边偶有雁枭飞掠。
他已许久未曾像现在这般潜心运功,招星阙,七象结,如镜花水月遥不可及。
心骨隐隐作痛,他扒开衣衫,十道黑线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