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时,卖的就是这种草鞋,只是这只草鞋用的麻皮与棕毛比较多,显得精细一些。周慕郎也不知道蒙面人力气那么大,他的一只草鞋落在周慕郎手中,他扬起另一脚朝周慕郎眼睛踢出致命一却。周慕郎再度发出一声惨叫扑倒在地,而蒙面人蹿上更高的树干然后沿着一根横斜的枝干如履平地一般走到树干末端,纵身一跃就跳到另一棵青槐树上。青槐一棵连着一棵,他眨眼之间就消失在月光下。一开始还可以听到青槐叶子发出沙沙沙的声响,到最后什么也听不见,只剩下一地月光把建邺城照得如同白昼,而一帮御林军只好望着头顶上的月亮干瞪眼。
此时我在心中想好了对策,上前对周慕郎拱手作揖:“幸亏大司马鼎力相助,否则——”我本以为周慕郎会对我疑窦丛生,毕竟这样诡异之事突然发生在宫中,你怎么可能骗得过周慕郎这种老奸巨滑的人?他快步来到我面前上下打量着我,面色焦急:“左御史大夫,让你受到惊吓了,没伤着哪里吧?我看看,我看看——”他在我胳膊上捏了捏,我连忙说:“没事没事,毫发未伤。”马无齿上来也帮着我说话:“大司马,你可想象不出,左御史大夫原来文武双全,他和那个蒙面的老贼大战十来个回合,那功夫那身手,都把我看呆了。”周慕郎会意一笑:“瞧你说的,左御史大夫是什么人?是高人,高人从来不露相,露相的那能叫高人吗?你以为左御史大夫是你马无齿?就那几招三脚猫的功夫?”我上前打断了他们肉麻的恭唯:“幸亏大司马及时出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周慕郎手里还提着那只草鞋,他看了看然后扔在地上:“不过就是个小毛贼,可能也就想到宫里来小偷小摸拿几样东西。”无为子这时候站出来说:“左御史大夫晚膳后就在白爵观外随意走走,边走边思考奏章呈文撰写,就走到那棵青槐树下……”我接着往下说:“就见他从青槐树下跳下来,抬手便打。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与他对打,就在这时候马无齿出手帮了我一把。”马无齿说:“我知道左御史大夫不喜打扰,但我担忧他的安全,一直在暗中保护他。果然有恶人作恶,撞上我就算他倒了八辈子大霉,小毛贼哪里是本人的对手。”
周慕郎饶有兴趣地倾听着,听得很入神,然后手一挥说:“马无齿继续加强宫中警戒,把太初宫角角落落给我搜查一遍,宫里宫墙高耸,左掖门、右掖门、白虎门、苍龙门处处都是门,他逃不掉的,我们去各道门查查,我不相信他小毛贼能长出翅膀飞出宫中。经过这一惊吓,我想左御史大夫又饿又累,走,到我哪里去,我让手下准备点夜宵,兄弟俩喝一杯压压惊。
我不好拒绝他一番美意,那一晚我喝得大醉方归,我怕话多露拙,只得以酒醉来掩饰,鼓敲三更时分我和无为子才离开御林军。我特地和无为子绕道来到那棵青槐下看了看,我故意绕树三匝假装复原与蒙面人打斗场面,其实我眼光落在地上,留意周慕郎扔下的那只草鞋。结果当然没有发现那只草鞋,它消失了。回到寮舍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头绪,周慕郎和马无齿的现身真有点匪夷所思:周慕郎真的会为了我这个他现在的情敌出手相助?绝无可能。但是他又真的在刀尖下救了我一命,这又如何解释?我眼前浮起周慕郎那张其实有几分英俊的脸,蓦然发现,我可能中了他一个圈套。后来的事实表明,我真的就是中了他一个大圈套。
我和丽阳公主在桂花缤纷的深秋迅速进入热恋,虽然贵为一国公主,地位仅次于皇后,但是丽阳公主的热恋与任何女孩子的热恋没什么不同。她希望我二十四小时守护在她身边,希望我服服帖帖接受她的使唤——当然不是让我给她洗衣做饭,她身边有很多宫女陪伴她、侍候她。她只希望我一心一意守在她身边,她从来不把我当外人,这是宫中里里外外都知道的事情,周慕郎当然也一清二楚。但是他在经过短暂的愤怒之后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当然,这仅仅只是我和他之间围绕着丽阳公主所达成的默契:他完全不受我的任何影响一如既往向丽阳公主示好,这行动本身是在向我示威。丽阳公主似乎对他的行为非常欣赏,有时候竟然与周慕郎亲密互动然后看我的反应。她喜欢看一文一武两个男子为她争风吃醋甚至大打出手才好。但是只有我感到,她对我才是真心实意,除了我之外她不会对任何男子产生依恋。我是读书人,最能从微妙处体会世道人心。
那是南方秋日常见的一个阳光普照的日子,我通宵达旦忙了五六日才做完了宫中即将加冕一批将领的奏章呈文,然后经过昭明宫时,我踏着一地薄薄的秋霜来到丽阳公主的闺房。我完全是下意识地来到她的闺房,她正在由两个宫女侍候着起床,一身橘子红香水月季女儿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