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的麒麟帖小心攥在手心里,然后将一只簪髻用的木托往地上一丢:“给你。”众人的目光跟着那只陀螺似的簪髻托子滚到桌档底下,无为子钻进去替周慕郎捡出来,我趁着这个众人高度关注的空档迅速将另一只手心里的麒麟帖丢进嘴里,狂吞猛咽,咽得我直翻白眼,最后吞入腹中。周慕郎明白过来,和手下一拥而上掐喉咙卡脖子将我折腾得半死也没有将麒麟帖弄出来,看到无为子举着那只簪髻托子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大为恼火,将我散乱的发髻胡乱扯散,冷冷地说:“左御史大夫,不愧是麒麟阁出来的间谍高手,骗人的手段花样百出。行,我也不想和您饶舌,给我押进太初宫见皇上皇爷。”
我和庞少白被周慕郎五花大绑起来,我奋力挣扎着却挨了周慕郎几剑柄,檀木制作的剑柄敲打在我脑袋上几乎把砸昏,我脸色大变,怒斥周慕郎:“太尉,我看你想立功请赏昏头了,你睁开狗眼看看他是谁?”周慕郎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我看你才是昏了头了,左御史大夫,胆敢以魏国奸细身份潜伏我太初宫,胆敢私下与蜀国奸细密谋。别嘴硬了,左御史大夫,一肚子话到二圣爷面前去说,我现在可没兴趣听。”庞少白此时在一旁开了口:“好,很好,早就想当着皇爷的面公开我的身份,只怕到时周太尉在皇爷面前又弄巧成拙。一回又一回弄巧成拙,太尉就不怕来日无多、末日将近吗?实话告诉你周太尉,我叫庞少白,是名闻天下的吴国谋士庞统之孙庞少白,我和苏锦书正是在天门寺娼寮以嫖客方式作掩护接头,商议的正是皇爷交代的重任:吴蜀合作,联蜀抗魏。你说我是奸细没错,我确实是奸细。我还可以告诉周太尉,你亲手抓住我你会亲手放了我。”周慕郎微微一笑,他的微笑十分复杂,他就是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将我们押往建邺城。后来发生的事实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当他怀着邀功请赏的得意将我和庞少白押进太初宫时,庞少白在满朝文武百官面前从容不迫、对答如流,如数家珍地道出吴国与魏国接壤的巴东、汉中、武都、阴平四郡兵力布防图,同时他要求吴国在宜都、庐江、丹阳三郡境内封锁扬子江沿线,蜀吴联手共同对抗魏国。
庞少白一番干脆利落的演说让满朝文武百官点头称是,一片嗡嗡嘤嘤中庞少白果断脱下外面那件布满污渍的落叶黄束腰镶边五衽袍,露出的白布纽襟衫上,正是他咬破手指以血画下的蜀国边防图。
一直在龙椅上端坐的二圣孙佩静静地审视着庞少白,他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好象久病不愈的样子,他时不时将苍老的目光移到我身上。他后来动了动有点僵硬的身子,宫仆抱来一摞绢丝,搁在皇爷面前的御案上,然后跪下,细细打开一块绢丝指给皇爷看。那块绢丝上画的正是庞统画像,虽然是用浅淡的墨笔勾勒,但是人物形态活灵活现。皇爷细细看了几眼,再与面前的庞少白比对,两人果然一模一样。刘皇爷心里有了底,但是他仍然默不作声。在满朝文武一阵阵不安的骚动中,一个叫马无角的男人突然出现在神龙殿前的台阶前,他一声断喝:“皇爷万岁,奴才有大事相告。皇爷万岁,奴才有大事相告。”
神龙殿内一时安静无声,众人自动让开一条道,皇爷的目光和众人一样齐齐聚焦在跪伏在地的马无角身上。庞少白也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皇爷抬了抬眼皮:“有何大事相告,让他快快道来。”马无角双手本能地拍在镶满金丝的青砖地上,嘴唇未启却汗如雨下:“二圣万岁,皇爷,容奴才公开惊天事实。”他突然翻起白眼珠子直楞楞地盯着庞少白细白如瓷的脸庞,然后又将死鱼一样的眼珠子在人群人逡巡,最后落在我身上再不肯转动。他哆哆嗦嗦、结结巴巴地说:“他,他庞少白和苏锦书,全全全都是魏国细作堂派来的奸细——”仿佛为了吊住满朝文武胃口似的,周慕郎正在神龙殿正中三人合抱的红色廊柱下垂首而立,他突然现身一声断喝:“大胆的奴才,神龙殿内二圣是天,皇爷面前休想信口雌黄——”周慕郎与马无角像演双簧似的一唱一和一应一答表演得滴水不漏,马无角最后磕头如捣蒜:“奴才所言不虚全是证据确凿,如有弄虚作假,天打雷劈。”周慕郎捅开最后一层窗户纸:“你说庞少白和苏锦书全是魏国派来的奸细,有何铁证?”马无角得意地一笑:“当然有证,否则奴才不是血口喷人了吗?”他向神龙殿外高喊一声:“带道士朱和清。”神龙殿外好象早就有一帮人在等候,他们齐声应和了一声:“带道士朱和清。”声音一直传下去:“带道士朱和清,带道士朱和清,带道士朱和清。”
让我震惊的一幕出现了:七八个兵卒押着五花大绑的道士朱和清出现在神龙殿大门外。当时的阳光正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