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人也赔不起。
撇开对建筑本身的保护不谈,这种做法简直将商人狡诈贪婪的本性暴露无疑,他更讨厌那个未曾谋面的家族了。拆迁的事他不相信加西亚家族没有参与,他们利用权力和财富堵得这平头之家走投无路,又偏偏将流落在外的祖宅施舍给他们居住,这分明就是在侮辱这位早就已经落魄得与普通人无二的大小姐。
阿敏看了老旧的木门一眼,那门推开的时候噪音很大,旧得有些不像话,她问道:“既然只有居住权没有所有权,应该也没办法自行维护或者改装吧,这种古宅会住得舒服吗?”
这次老祖母没有说话,肖蕊的妈妈辛涩地摇了摇头:“各位刚刚看到的管家和雇佣人都是家族那边要求的,说是这么大的宅邸里需要有一些打下手的人,他们平时通知维护也是直接通知这些佣人,还好我和老公的薪水足够支付这些人工资。”
记得阿敏刚刚在看木门,她也扭头看了过去:“因为没办法改装,房子又很老了,所以时不时的就会有虫蛇或者老鼠爬进来,这些门根本防不了虫。可以说,住在这里也是加西亚家族对我们的刁难和惩罚。”
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刺猬坐得小腿有些酸了,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将一条手臂搭在曲起来的膝盖上问道:“婆婆刚才说爷爷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家族改变了态度,虽然有点失礼,但我有点想知道爷爷付出了什么代价?是继续给家族那边打工吗?”
老婆婆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这一点我不清楚,他确实没有再回去做研究,但之后也没有再上班。我们住进这里不到一个月,老头子好端端的身体突然变差了,当时他才不到三十岁,结婚后两年直接坐上了轮椅。”
“他会定期被府邸里的佣人们推出去,他笑着,不让我和孩子们跟,说是去‘散步’。那哪里是去散步呀,我眼睁睁看着他每次回来身体都变得更差,后来就连轮椅都坐不了了,脊椎跟坏了一样使不上力气,只能躺在床上,喂进去的饭也不太会吞咽,全从嘴角流了出来。”
“我问他,是不是本家拿他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实验,他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劲的跟我道歉,说结婚后就一直在被照顾,连丈夫应该做的事都没办法做。我们俩本来商量着,要两个宝宝,年龄差距也别太大,但是因为他的身体,最后只有一个孩子。”
“他哭,觉得自己很窝囊。为了陪我,他用那副不成样的身体硬是撑着,说是想要陪我过上最起码十年,如果别的给不了我,至少这一点一定要做到。但是在离我们相遇第十年的日子还差一个星期的时候,他实在撑不住离开了。”
“当时他32岁,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皮肤暗沉得像老树皮,比百岁老人的模样还要枯竭得厉害,整个人像一把晒干的柴火。他的胃里插着管子,手最后连握住我的力气都没有。”
祖母流下眼泪,为了让老人缓息一下,肖蕊的妈妈接话了,她低声说道:“妈妈年轻的时候一边照顾我,一边出去上班,很晚才会回来,一天要打好几份工。我就一个人在家里照顾爸爸,看着妈妈买的网课读书学习。”
“妈妈也一样,在很年轻的年纪,就因为过度疲劳看起来老了十多岁。但是我们家并不是非常不幸,爸爸平时会逗我笑,也会逗妈妈笑,他的心态就和妈妈说的一样,一直都很年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哪怕身体一直病着,我也没有看见他哭过。除了刚刚母亲说他觉得自己窝囊的那一次,只不过那一次我也没有看到。”
她说着,手摸向肖蕊的脑袋,目光变得慈爱软和:“我小时候怨恨过爸爸,觉得生病的他让全家都变得不幸了,但是长大之后我的看法变得和蕊一样了,觉得爸爸妈妈都是爱情的勇士,直到最后,他们都在努力捍卫自己的爱。”
一直没有插上什么话的男人闻言默默抱住了妻子的肩膀,妇人一只手拉着肖蕊,一只手抬起来攥住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阿敏看得鼻子一酸,她飞快地偏开头,这种情景总是会让她不受控制的想到丢下自己离开的花离福。
调整了一下心情的老祖母再次说道:“那家伙确实没怎么哭过,我记忆里他哭也只有那一次而已。他是个坚强乐观的人,直到最后都没有跟我抱怨过一句,哪怕是抱怨家族也不曾有过。我们相遇是在晚春,当时樱花快要凋落了,他22岁,我19岁。结婚的时候,他把日子特地选在了三月,那一年,樱花开得很美,像极了我们的爱情。”
刺猬懵然地眨了眨眼睛,有点没明白老祖母说的这最后一句话。阿韧的心里却有些酸涩,樱花开的快,凋零也快,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