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城记不清自己给荣明月喂了多少碗药,他靠坐在架子床的门柱上,盯着榻上的人出神。
他记得很清楚,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荣明月也是这样昏睡不醒。
那个时候她虽然高烧不退,小脸通红,但秦城知道她一定会醒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脸白如霜,面无血色,能不能睁眼全靠天意。
他还记得,荣明月那个时候把自己当做坏人,所以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放肆”。
那个时候的荣明月气色虽然不佳,但要比现在好上几百倍。
在他的印象里,荣明月不怎么爱笑。
他以为是她性子冷淡才不爱笑,现在他才明白,是因为她讨厌自己,所以她才对自己没有笑脸。
他很喜欢让荣明月陪着自己,哪怕荣明月只是坐在自己身边绣帕子,他都很欢喜。
他也知道这样会招荣明月反感,可他偏要这样。
因为他很害怕。
怕荣明月会消失。
所以他必须看到荣明月,感受到她在自己身边,他才会不那么恐慌。
秦城伸手去试探荣明月的鼻底:勉强能感受到细弱的呼吸。
他真的很后悔。
始作俑者是自己,承受结果的却是她。
“月儿……”
秦城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吵醒了榻上的人:“其实你说的对……侯爷很适合做孩子的父亲……
像我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做你的夫婿。
你是侯府的大小姐,我不过是一介布衣。
你生于云端,而我活在泥潭,从生下来的那一刻,你我就不该有交集。
对不起……我只是害怕……”
“月儿,你千万要醒过来。就算要死,那个人也不应该是你。
你跟着我受了那么多苦,如今你回来了,该享清福才对。”
秦城摸了下她的脸:“如果你真的醒不过来,我就陪你一起死……”
——
江风习习,碧波粼粼。
荣明月坐在江畔的鹅卵石上,半个身子都浸在江水中。丁香色的裙摆漂浮在江面,像海草一样随着水波左右摆动。
江水与她平日里见的不同,不仅很冷还有些泛红。
她伸手去摸,甚至微微发粘。
荣明月环顾四周: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恐慌感顺着脚底蔓延到头顶,她想起身离开这里,却发现自己下半身毫无知觉,动弹不得。
她很希望能有个人出现,将自己带离这里……
荣明月不知道自己在这水里泡了多久,恍惚间,她听到身侧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她侧头看去,一名身着劲装,仪表堂堂的男子坐在马上。
男子好奇的看了她一眼,翻身下马不疾不徐的向她靠近。
荣明月仰头看着他,眼神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放平。
男子蹲在了自己的面前。
“姑娘,江水这么冷,你泡在这里做什么?当心落下病根。”
眼前出现一只欣长的、掌心带有很深的疤痕的手,耳畔响起男子清润的声音:“还能起来吗?要不要我扶你?”
荣明月摇摇头,警惕的盯着他。
男子并不在意她的目光,他说了句“得罪了”,伸手将人从水中捞了出来。
江水浸湿了他的衣衫,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收紧了手臂,生怕怀中的人掉下去。
身上的寒意顿时褪去,荣明月凝视着他的面容:剑眉英挺,桃花细眼,鼻正唇薄。
生的真好看,不知是哪个王公贵族家的公子。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男子脸颊爬上一抹红晕。
他问道:“姑娘,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荣明月不解的歪头,垂下眼睫窝在他身前,感受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
荣明月的心头爬上一股莫名的安心。
她很奇怪,二人分明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会觉得他很安心呢……
“姑娘。”
男子的声音如泉水般清冽:“你是不是与家里闹了不愉快?偷偷跑出来的?”
荣明月摇头:“不是,我家里人很疼我。”
“那你怎么会坐在这里?”
“我不记得。”
“不记得……?”
男子迟疑了片刻,问道:“姑娘,那你可记得你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