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叁】人心（四）

随墨竹修习后，无为的修为确实大有长进。

无为的容颜维持在了40岁的样子，除了毛发会随着年纪变白，已经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为了报答墨竹的指导，无为用阵法，替墨竹布了一个能汇聚灵气的法阵，将那个最初她给他的竹哨，埋在了阵眼之处。

起初，竹妖为了修行，偶尔会让无为带着她前往人族居住的村落，挑一个两个落单的少年人下手，吮食精气。

不过随着无为的修为精进，墨竹从他这里获得的人族男子的精气也已够维持她的正常生长。

不知是否出于对此前杀害他座下多个弟子的愧疚感，无为开始拒绝带墨竹出这片竹林。

甚至，他以五行之法，在这片竹林中设了一个困仙阵，没有人能够进入到这方领域。

“小郎君~你怎么不带我出去了？”又是一日深夜，墨竹已经不知道被无为拒绝了多少次了，有些恼怒。

“姑娘如今已能从我这里得到足够的养分，又何必再伤害他人？”

“就你一个，如何能够？只有我的妖力能够称霸一方，我才能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鬼地方。”墨竹露出了凶光。

是的，妖物很难离开自己生长的领域。

“你可知道，我在这里已经多少千年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只能对着这方月光。”她接着说。

“你若不带我出去，我便将你吸食干净。你可知修仙之人的精气，于我而言是绝好的养分。”

四周的竹枝直将无为围了起来，无为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我对你能有所裨益，那便动手吧。”

“可是阿郎啊，我舍不得。”墨竹突然收了杀意，苍白的手抚上了无为的脸，想用双唇亲一亲这个中年男子，却被他推开了。

“姑娘自重。”

说完，他便径直回了竹屋，还设了禁忌。

墨竹望着不远处的竹屋，笑了笑，散在了夜色里。

这一晚的事情，似乎没有人再记起。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多年。直到一日清晨，一只小猫踏入了困仙阵阵中，并被牵引至阵眼之处。

阵眼是一块金色的薄片，似乎是什么器物的碎屑。

金片是当年无为第一次误入山泉时，埋在那些石头底下的，当时以为是金子，便收起来了。

金片看起来并不起眼，直到有一次墨竹瞧见了，才告知他那其中有超乎寻常的力量。

这也是他后来将竹哨归还给墨竹，又以竹哨替墨竹做了聚灵阵的原因。

正当无为准备前去查看这只猫是什么来头时，便碰见了进来寻猫的我。

我走近那片黑白色的竹林，还能看到一个女子，一对未成年的孩童，以及几个年轻的男子，除了没有颜色，都还是栩栩如生的样子。

这些大概就是百年前的无为的妻儿以及他的弟子了吧。

“他们的魂也拘在这里了，如今墨竹被我收走，你让老谢他们过来处理一下吧。”锦娘道，“其他也用不上我了，这小竹子看着有意思，我就带走了。”

说罢，她便消失了。

我看着无为，他神色平静，眼神却有些空洞。

“先生在思考什么？”我走到他身边，笑着问。

“无事，鬼差请动手吧。”

我给他套上了魂锁，把其他的生魂交接给了老谢派来的鬼差，便准备回地界，这可是我的业绩，必须亲自送过去。

准备走时，我看无为深深地看了一眼竹屋的方向，却没说什么。

大概他也没搞清楚最后他所顾及的是他的发妻，还是这两百年来与他朝夕相对的墨竹。

天界。

白色的身影站在一棵参天大树下，背着手不知在看什么。

“淞乔，我知道你今日会来。”

“我不是来看你的。”白色身影回过身，看着来人，淞乔是月神的名讳，来人是天界的统治者，天君珩琅。

“你可是还在怪我？挽照当年陨落是为了各界生灵......”

“你无需提醒我这些，我自有我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