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寝室门口,迎面遇上了二姐的数学老师王凌云老师。二姐刚想向老师打一声招呼,就见王老师正色对二姐说:“王小玲,岩石都有翻身之日,你的数学几时翻身啊!”之后,她告诉二姐这次数学考试二姐又垫了底,只打二十多分,同寝室的周碧霞打了八十多分,李方爱还上了九十。王老师不管不顾径直走了,二姐却愣在原地,半天没发声。
进寝室放下小铁桶,二姐又坐在窗前的那个小凳上,她喃喃自语道:“她们的成绩就是好,我这脑瓜子太不灵便了。”说完便开始捶打自己的脑袋,我连忙挡住他的手,悄悄告诉她:“我们俩可试一下互相取长补短,你看可好?”二姐诧异地望着我,不置可否。我连忙向她解释说,她每天晚上睡觉前迟到的半个小时,我都知道她去了哪里,她一个人在操场上练功夫,我还知道在永红上学时,有一天早上她突然昏倒在鸿湾对面的斜石坡上,别人都以为她是因为身体太弱导致昏迷,连我的爸妈也这样想。只有我知道,她是练功不当引起的气厥昏迷。
见我说出这样的话,二姐的脸一下红了,她要我不对任何人讲起这件事,并说自己得到内行人的指点,现在她再也不会出岔子了。
我知道二姐提到的内行人是谁,他是永红中学的语文老师王怀君老师。王怀君老师从教并非科班出身,也不是民办老师,他那时是永红唯一的公办老师,永红只有他住校,其他老师一律放学就回家了。
王怀君老师是退伍老兵,年轻时学过太极,功夫极深。也正因为仗着自己是练家子,部队修工事,遇到全面哑炮,他要求战友退后,自己一个人前去察看,硬是整响了多枚炮弹,最后那一枚却在他刚走近时猝不及防爆炸了,他全身被炸得血肉模糊,耳朵也震聋了。救治他的医生说,若不是他及时运用内功锁住自己的血穴,他身上的血早流干了,不等送到医院就没人了。
二姐昏迷的那一次,我就看出了王老师的不同寻常。那天早上,我和二姐没像往常那样帮母亲做家务,而是早早地吃过饭便去了学校。一路上没遇上别的同学,我们急吼吼走过鸿湾,横过那一冲田,然后爬上斜石坡,走下坡后,走过一段岩石岭,永红学校就在前面的岩石窝里。
二姐看天色还早,便提出在斜石坡山顶的一片红石块上休息。她的话正说到我心坎儿上,我前一天刚得到一本宝贝似的书,那本书既没有封面也没有封底,书中全是数字和符号,我还没吃透最关键的几个符号,此时心里正惦记着它们代表什么意思,早就想拿出来钻研钻研了。于是,我一屁股坐到如水洗过一般的砂岩上,我将军黄色单层书包搂在怀里,抽出那本书,认真揣摩起来。
其实那本书能到达我手中还得感谢二姐,她之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向我透露,说永红中学的厕所里有宝贝,她说了多次之后,一次我趁等她放学的空闲时间,前往厕所勘察,仍没发现。后来,二姐告诉我,宝贝就在厕所正对门的那一排马厩里。
白天马儿散养在外面,马棚里空空如也,我仔细查看地上的每一根草,周围的每一块砖,没有任何发现。但当我仰头朝上望的时候,我立马欢呼雀跃起来,马厩上面的横梁上搁着几块椽皮,椽皮上竟然是满满一蛇壳袋书。我的脑海中急忙闪过爸爸从家对面的那条坡路上蹦跳下来的情形,正当五黄六月,赤脚的爸爸趁中午歇凉时去外面搜罗书籍。其实,只要搜罗到有字的纸张,爸爸就显出无比的兴奋。他又有可放松心情的文字可了,哪怕皮肉受苦,他也在所不惜。
此时,我变成了馋书的爸爸,三步并做两步跑到那袋书下,伸手拿了最外面那本无封无底的书,然后做贼一样将书放进书包,生怕被人撞见。从此我仿佛成了一个地下工作者,从不敢对任何人说起我攫取到这样一本书,也总是在周围无人时偷偷琢磨书中内容。
我坐在岩石上刚破解一个符号,它像躺倒的“山”字,可又不全像,我通过书里的例题弄清了它表达的意思,它就是一个求和符号,求和的项有无穷个。但这些项的数字有规律,数学就是探索规律,然后将规律用在同类的问题中。仿佛黎明的那束光熹微在我大脑漆黑的坼缝里,我刚想对二姐分享我的喜悦,突然,我看到汗涔涔的二姐像一扇门一样缓缓地向后倒去。说时迟那时快,我丢下书本与书包,箭一般冲到二姐身后。她一下将我推倒在下面的草地上,待我从她身下爬起来,却见她牙关紧咬,已不醒人事。我尝试着背她去学校,可她身形太长,扶不起来。于是我大声喊“救人”,可那里除了山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什么气息也没有。我担心二姐得不到及时救治会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