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德亚纪调整了头上的顶灯。一道光束打破幽闭的暗室，四周忽而明亮起来。

这里处在水的下方，封闭良好，上千年过去，一点灰尘也没有。

寝宫内一共有三间屋子，其中两间是卧房。

叶胜绕着屋子，拿起相机开始拍摄这里的每一件东西，墙上挂着两袭白袍，透露出岁月的痕迹。

堂屋里，一叠泛黄的粗纸放在矮桌上，上面清晰地写着一句不完整的话，“龙兴十二年，卜，不详”。

叶胜不敢触摸，生怕一碰就碎。

“这里不是诺顿的寝宫吗？为什么会有两间卧室？”酒德亚纪有些不解。

她轻抚屋内的案桌，只觉得这桌子质地冰凉，又隐约透着锋利。

“你知道学院最后一次直面龙王是什么时间吗？”叶胜一边拍摄一边提问亚纪。

“1900年，夏之哀悼。”酒德亚纪回答道。

叶胜拍了两下手背夸奖身边的女孩：“校史学的不错。”紧接着又说：“但回答错误。”

酒德亚纪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等待下文。

她对这样的叶胜司空见惯。

这个男孩偶尔会在她面前露出顽劣的一面，对于捉弄酒德亚纪这件事，他似乎乐此不疲。

“是在1934年。”见没有吊到亚纪的胃口，叶胜也不再卖关子。

“营口坠龙？”亚纪惊讶道，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秘辛。

“没错。八十年前的一个夏天，一条龙在营口从天而降，弄翻了三只小船，卷坏了日资工厂的房子，还掀翻了停在车站的火车，该次事件造成了九人死亡。”叶胜给出了详细的答案。

“我有看过朝日电视台录制的《营口龙谜》。”亚纪在脑海中检索着大学时期修过的《龙族谱系学》，反驳道：“不对！校长代课的时候说那只是一只三代种！”

“哪怕是校长也不会把所有事情拿出来说。”

叶胜笑了笑，收起相机：“诺顿八十年前曾从封印铜罐中逃逸，途径四川，东北，最后坠落消失在罗布泊的沙漠中。这是我们来之前校长亲口跟我说的。”

“那我们带回去的骨殖瓶？”

“里面沉睡的并不是龙王诺顿，而是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

“它是诺顿的弟弟。”

酒德亚纪望着墙上的两袭白袍，心中忽然激起惊涛骇浪。

青铜与火之王，是两个人！每个王座之上，坐着的都是双生子！

她沉默着把这条劲爆的讯息消化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是那种能说会道的女孩，对这些秘辛其实也没什么好奇心。

执行部的任务对她来说更像是一份特别工作，日本人固执的性格令她在每次任务中都力求尽善尽美，她是执行部最优秀的专员之一，但对龙类的追逐却远不如当初热心。

因为叶胜。

她忍不住瞟了一眼身边的男孩，他拥有一双张扬的眉毛，嘴角上总是流露出那种有时讨厌，有时又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的笑。

他像一颗太阳，掌心中传来的温度在五年间不断消解着她那颗被血之哀冰封的心。

“想什么呢？”叶胜走过来拍了拍她的头。“双生子的秘辛不久后便会被公开，我只是提前告诉你而已。”

“龙王们将会陆续苏醒，所以现在是最危急的时刻。”他的声音听起来难得凝重。

“会有很多人死吗？”酒德亚纪轻声问。

“会啊，很多很多。”叶胜歪歪嘴角，忍不住开了个玩笑：“也许世界毁灭也说不定。”

他暗自观察酒德亚纪的反应，见她垂下眼睑，面露担忧，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岔开话题找补道：“要不然我们赶在世界末日前把婚结了？”

酒德亚纪听到这话吓得赶忙伸手捂住叶胜的嘴。

执行部的纪律禁止水下配合的人之间有男女感情，并称违反这条纪律导致了十年前格陵兰冰海的惨重损失。

叶胜抽出她的手，指了指墙边断裂的信号线：“没关系，上面听不到的。”

一道红云从亚纪的脖颈浮上脸颊，好在金属潜水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哪怕叶胜近在咫尺，也看不见她此时的表情。

“叶胜，我……”酒德亚纪支支吾吾。

“我也爱你。”叶胜的话直截了当。

他张开双手，在五十米深的水底，龙王诺顿的巢穴，将酒德亚纪紧紧揽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