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舅,只比我大姨小几个月,跟随我外婆嫁过来时不到九岁,小小年纪就经历了家中大起大落,世态炎凉,性格倔强又敏感。大舅对我外公的态度一直都是淡淡的,我外公爱屋及乌,不太在意我大舅的态度,真心将大舅当自己亲生儿子一样对待,该管的时候就管,该打的时候照打。
我大舅经常不服气地对我外公嚷嚷“你又不是我爸,你凭什么管我”。
我外公回道“我是你后爸,后爸也是爸,我当然有权管你”。
我大舅长得又高又壮,但他不爱干农活也不擅长干农活,他上高中寄宿在学校的时候,为了逃避干农活,他总是留在学校不回家,但一年有两个时期,春耕和夏收,他是无法偷懒的,因为老师都放假回去帮家里干农活了。
我大舅干的农活经常给我大姨嫌弃,说他春天插秧又慢又歪歪扭扭,夏天收割的时候,我大姨一镰刀下去,倒下一片稻子,我大舅慢慢地一小把一小把的割,割几次都不够我大姨一次割的多。有一次,太阳老高了,我大舅才慢吞吞走去田地,还没割几下,又说要休息,气得我大姨直跺脚,骂他是地主小崽子,就会偷奸耍滑,我大舅大怒,一把将大姨推到在地,我外公连忙呵斥,将两人隔开,我大姨爬起来,也不割稻谷了,哭哭啼啼回家向我外婆告状。
我外婆对我大舅不愿意干农活这件事也很生气,她耐心安抚我大姨后,就气冲冲去找我大舅,结果田里只有我外公一个人,我外公说我大舅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最后,我外婆在家后面的草垛旁找到我大舅,他看见我外婆,也不跑,也不出声,只是呆呆地看着天空。
看到我大舅这个样子,我外婆的心突然软下来,她知道我大舅又在想念他的爷爷奶奶,还有他的亲生父亲,他一直很崇拜他那行伍出身的军人父亲,我外婆默默地在我大舅身边坐下来。
我大舅歪头看看我外婆说“你怎么不骂我?”
“我骂你有用吗?我骂你,你就去学割稻了?”
“不去”
“方伢子,你可不能学村里的二溜子,偷懒耍滑,吃闲食啊”我大舅叫伍方,我外婆他们喜欢叫他方伢子
“我不是偷懒耍滑,我只是不喜欢种田”
“不种田,你怎么养活自己?”
“我以后不靠种田养活自己”
“不靠种田靠什么?”
“我满十八岁,就报名去参军,我要去当兵”
“我知道你希望像你父亲一样,做个军人,我支持你,但是,你还有两年才十八岁,在这之前,你要好好干活,你不能让人家说你偷懒吃闲食,你爷爷奶奶都是要面子的人,你不能丢他们的脸,再说你何叔和你姐平时对你不错,你应该为他们分担重担”
“嗯,我知道了”
“那就走吧!你何叔一个人还在田里忙,你回家给你姐道个歉,叫上她一起去帮忙”
“我才不跟她道歉,她说我是地主崽子”
“她乱说话,有错,你打人,错更大,你先跟她道歉,我再批评她”
我大舅起身说“我不去,我去帮何叔割稻了”,大舅说完就跑开了,望着我大舅跑走的身影,我外婆叹口气,起身自己慢慢走回家了。
两年后,我大舅十八岁生日刚过完,他就迫不及待地和几个同学一起去报名参军,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因为亲身父亲是国民党将士,政审不过关,被刷了下来,其他几个同学则顺利穿上了军装。我大舅受不了这个打击,把自己锁在房中,谁也不见,饭也不吃,还说自己不想活了。我外婆见他这样 ,急得不得了,哭着求我外公想办法。
我外公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对我外婆说“这事只能去求村长想办法,,我记得村长的弟弟在省城做大官,你去买两瓶好酒,几盒高级糕点,我们去趟村长家,求求村长”
我外婆听了,一拍大腿,激动地说“对呀,我怎么把这件事忘记了,方伢子父亲跟村长的弟弟是同学,村长的弟弟在省城闹革命,被抓进牢里,还是方伢子父亲救他出来的,他肯定能帮这个忙”
我大姨那时候还没出嫁,正弯腰在那洗碗,听到我外公外婆的话,忍不住泼冷水说“人家是省城的大官,忙得很,哪有时间和闲心来管你们这小事,我劝你们还是别去了,去了也白去,还赔了礼物”
“关系到方伢子的前途,还是去争取一下”我外婆说
我大姨说“争取什么,不能去参军,正好回家种田,他长这么大,也应该为家里做点贡献,田里那么多事情,家里又一堆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