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六的元旦，清晨，寒气袭人，天空中飘着雪花，雪花夹杂着冷雨，落在地上，瞬间无了踪影，外边的路泥泞不堪，这样的天气，村民一般不会出外，窝在家里烤火，可外公顶着寒气出门了，他要去帮外婆买药。

外婆病了，去年过完国庆后没多久，原来只是背痛腰痛的外婆突然开始发烧，持续低烧了很多天，外婆又开始咳嗽，每天晚上咳得撕心裂肺，无法入眠。外公带外婆去了几次县医院都没治好，医生建议外公带外婆到市里的医院去检查一下，可外婆不肯去，说自己休息一下就好了。

昨天晚上，外婆又开始发烧了，家里已经没有退烧药，外公便冒雪出去买药。我想去秦奶奶家找大龙玩，外公不准我出去，说外婆病了，我出去玩，搞脏了衣服没人洗，我无聊地趴在窗边往外看雨雪，火炉旁热着一碗米汤，外公说，如果外婆醒了，就端给外婆喝，可外婆一直沉睡不醒。

外公很久都没回来，我很饿。外婆醒了，我端米汤给外婆喝，外婆不想喝，叫我喝，我喝了，还是很饿，我趴在外婆身边，对外婆说“外婆，我好饿”。外婆从被窝拿出手，摸摸我的头，没出声，可眼里开始流眼泪。我吓坏了，连忙摇着外婆的手说“外婆，你别哭了，我不饿”。

外公终于回来了，手上提着一大包药，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外公先从怀里掏出几个包子递给我，然后兴奋地对外婆说“云桂，这下好了，你的病有治了，我今天找到杨大夫了，他给我开了药方，我到现在才买齐药材，你等下，我马上煲药给你喝”

杨大夫是省里的中医专家，因说错话被下放到县医院扫地。外公多方打听，找到杨大夫住的地方，求杨大夫为外婆开药，杨大夫本来不同意，可外公苦苦哀求不走，他才开了药，而且说明他开的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叮嘱外公一定要带外婆去做个全面检查。

外婆喝了杨大夫开的药，果然有好转，不再发烧，还可以吃东西了。外公开心极了，变着花样煮好吃的给外婆吃，而则我像一个小馋猫黏着外婆，分享外婆的美食。

外婆的病虽然有好转，但很多时候她依然觉得全身无力，不过外婆闲不住，看见春节临近，便要去打扫卫生，外公不准外婆操劳。可外婆不听，强撑着身体不但打扫卫生，还为过年准备了很多丰盛的食品，去年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外婆想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春节。

可是，越临近年三十，越让外婆失望，首先每年春节都会回来过年的我父母不能回来，因为我父亲单位不准他离开单位。我小舅所在的文工团春节期间要去农村巡演，不能回家过年。我大舅国庆回来休了一个月假，过年就不打算回来。

年三十，只有大舅妈带着我表姐表哥们过来吃团圆饭，外婆不知道是不是年前累着了，还是自己几个孩子都不在身边，让她有些酸楚。年三十晚上吃饭的时候，外婆吃得很少，席间说话不多，偶尔吩咐大舅妈夹菜给孩子们吃，大舅妈因为大舅不在，心情不高，也不怎么说话，孩子们受了大人的影响，也只是静静地吃饭。大舅妈吃完饭，收拾好灶台，便带着表姐表哥们回去了。

吃完饭，外婆就躺到床上去了，我和外公坐在旁边陪她说话，听到左邻右舍传来欢声笑语，外婆心里不是滋味地说“我今年特别想孩子们回来过年，可一个也没回来”

外公安慰她说“今年他们都忙，明年春节，他们一定会全回来”

外婆叹口气说“我这身体不知道还能不能拖到明年，我。。。”

外公打断外婆的话，说“你别乱说话，你的身体会慢慢好起来，明年春节我们家要大团圆”

外婆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这一辈子活的不冤，有儿有女，有老公疼”

外公有点生气了地说 “大过年的，你能不能说点吉利话”

“好，不说了，我跟你说两件正事，一件就是过完年，你就去办理退职手续，让顺成（我二舅）顶替你回城上班，另一件事就是今年六月，玫湘就满六岁了，到了上小学的年龄，你徒弟的堂客不是在前进小学教书吗？你跟他们说一声，过了春节，就先让玫湘插班去前进小学读书”

“顺成的事，我已经跟领导说了，问题不大。可玫湘还没满六岁，插班读书难办，等下半年再送她去上学吧！”

“不行，我现在病了，不能照顾她，与其让她天天在外面疯玩，不如把她送到学校去，让老师管，中午还可以在学校吃饭”

“我不去学校，我要陪外婆”我抗议道

“外婆不要你陪，你去学校好好读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