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麦田交响曲
“哪能呢?哪能呢?!”
“姆妈呀,出啥事了呀?”
女排麦田里,好些女同志扔了镰刀,纷纷奔向出事声音的方向。
连男排那边,也传来了由远而近、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王眉娥心头一震,莫不是黑非洲、叽嘎她们那里出事了?她忘了疼,扔下怀里的麦子捆,向发出惨叫的马车方向,跑去。
一辆三匹马车上的一个个麦捆,堆成了一座高约四五米的金黄色小山;边上的一辆老牛车上,也装了半车麦捆了。只见,老病号双眼紧闭,嘴里“哼哼唧唧”着,面如死灰地半边脸仰趴在离马车不远地面一捆跌散的麦捆上!
“咋啦?咋啦?”从远处麦田跑来的人,争相打听究竟。
“麦子、麦子!”
“一捆麦子——”
“姆妈呀,老鼠!”
“摔,摔下来了!”
靠近马车附近麦田的女青年们,大惊小怪地叽叽喳喳着,说不清。
还是叽嘎嘴利索:“那捆麦子里窜出一只大老鼠,吓得老病号从马车的麦子堆上,掉下来了!”
“老鼠?!老鼠呢?”有人东张西望。
“老鼠没摔死?嘎高额地方落下来!”
“老鼠,早跑掉了呀!”
“阿拉几个人撵着追打那只灰老鼠,竟然没打上!”
“还是人家老鼠皮实!看看老病号,像要塔西浪了!”
匆匆赶来一脸大汗的田指导员蹲下身,扶起着老病号的头,关切地问:“金木春、金木春,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老病号还是紧闭眼睛,煞白的脸上没反应。
“卫生员,卫生员王利呢?”指导员见状,抬头朝弯腰看着老病号一脸紧张的简文教吼道,“简文教,快去叫王利!”
“王利午饭后去男排帮工了,我这就去找!哦,来了来了!王利,快点!”简新国朝背着红十字药箱、跑得气喘吁吁的小个子卫生员吼道。
老病号似乎,动了一下。
男卫生员王利捋了一下自己跑乱的油黑分头,俯下身,摸了摸老病号左腕的脉搏,又拿出听诊器伸进老病号胸口听了听,皱眉道:“脉搏、心跳比较快;老病号,侬到底哪里疼啊?”
老病号翻了一下白眼,又闭上了,气若游丝般吐出几个字:“我,我,哪,哪里都疼!我全身哪都疼!”
“那,我是看不了你的病!指导员,还是赶紧派车,送他去场部医院看看吧!”
“好吧,赶紧把马车上的麦子卸下来,马车跑得快些,千万不能耽误金木春同志的病情!”田指导员当机立断指挥,“大家卸麦捆时,千万注意安全,女同志不许上马车!”
于是,大家七手八脚冲向马车,准备卸麦捆。
“他妈的,黑非洲,侬眼睛瞎了?!”老病号突然捂着右脚掌,弹起来,指着黑非洲的鼻子吼道。
“对不起、对不起,金木春,我是急着去卸麦捆,不小心踩了侬额脚!”黑非洲一迭声地道歉着,同时,连连向后退。
“咦——”黑非洲指着老病号,说不出话来。
老病号突然一惊:“哎哟哟——,疼得来要死了,阿拉腰要断了!——”他“噗通”一声,躺倒在散落的麦捆上。
“哎,老病号,我突然想起,前天下午詹老板也在装马车时,从比这还高的麦捆上摔下来!当时,他爬起来揉了揉腰,就还是把马车赶到麦场上去了。你咋回事呀?再说,你不是在二排割麦子吗?谁叫你来装车的?”简新国见状,不露声色问道。
“詹老板马车上的麦捆,哪有这辆马车的高呀?再说,阿拉格小身板哪能和皮糙肉厚的詹老板比?我本来是在二排割麦子的,但是我今早起来就拉肚子,肚皮痛得要死,我是轻伤不下火线呀!张克豪大排长就让我去帮苏国杰的马车装车了。装车又要力气,又要动脑筋额,其实,比割麦子也不见得轻松!”老病号眨眨眼睛,用微弱的声音分辨,“马车上摆麦捆,我是跟张排长学的,伊是摆麦捆额行家里手。把麦捆一层竖、一层横的,压着茬,装几米高,再用大车绳从中一刹,牢牢的绝对塌不了。麦捆顶上,平平的坐上一群人根本不在乎。反正,我是带病劳动!”
“侬既然搞得麦捆顶上嘎平,又哪能摔下来啊?”后面赶来的康庄撩起一角衣服,抹了一把汗,诧异道。
“还不是一只该死的老鼠!”
“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