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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茫茫的麦海 (八)不速之客

(八)不速之客

田指导员见了王眉娥,笑道:“王排长回来了,正好,我把这个新来的刘竹影同志就交给你了,你给她安排一下床位吧。”

王眉娥这才看到门口小桌旁站着刘竹影,她穿着一件斜襟、白底上撒满天蓝色小蜻蜓的崭新花布衣服,白底蓝蜻蜓的新裤子,腿边站着那个被旧白布包裹填满了的竹背篼。

“哎呀,怎么又是我们宿舍来人了?前天中午才塞进来一个安徽的,现在又送来一个四川的不速之客!我们这个宿舍,够挤的啦!”坐在床边啃包谷馍的叽嘎皱眉叫道。

“陈来娣,你这张嘴呀!人家刘竹影可不是客人,而是和你一样,来参加咱们连队生产建设的主人翁之一!”田指导员笑着摇摇头,“咱们连现在不是还困难嘛,别的宿舍都实在插不下了。再过两个月,工程连就要来给咱们建新房子了,是真正的房子、出来进去都不用低头弯腰的房子!同志们,再克服克服啊!王排长,你安排一下,我还要查夜哨去。”田指导员说罢,转身走上了出地窝子的一米宽五六米长的窄窄斜坡巷道。

“小刘,欢迎你啊!”王眉娥把西红柿面递到林茜草手上后,来到刘竹影面前,热情地笑道,“你来了,咱们排正好又多了一个割麦子的帮手。”

“不见得是帮手,说不定又是一颗定时炸弹!”叽嘎撇撇嘴,“喏,那边躺着一个,自己割伤了自己!这个嘛,还没三泡牛屎高,说不定整出的花样更吓人呢!”

“花样再多,也没你这个鼻子像平底锅的花样多!”刘竹影的话一出口,屋里就有笑声,她颇自豪地,“割麦子算啥?我在我们永胜公社啥子活路没干过?!我养过蚕,种过地,当过夜校扫盲班的小老师!而且,麦子、稻子,我都割过。稻子比麦子好割,就是麦子,我一天割一亩,还不是松松的!”

“一天一亩,还松松的?牛皮你就吹上天吧!我们整个三排,三十多个人,直到现在,就去年来的阿拉上海青年吴香娣,还有今年来的我和黑非洲,拼死拼活勉强能一天割一亩!”叽嘎翻着白眼。

“吹不吹牛,明天麦田里见!”刘竹影牛哄哄地,“你敢不敢和我比赛,看明天谁割的麦子多?谁割得快?如果你赢了我,我在手板心上给你煎鱼吃!”刘竹影左手背“啪啪”地拍击着右掌心,笑着对叽嘎挑战。

“有啥不敢?”叽嘎脖子一梗,有点心虚地瞟了一眼王眉娥。

“你敢,就好!”刘竹影笑道,补充了一句,“不是我吹牛,除了挑担子,我可能挑不过你,我的个子摆在这里,没办法,天生力气小点;干重体力活,我可能比不过你。不过,像锄草、割麦子稻子、掰包谷、捡棉花,我可能哪样都不比你差!”

叽嘎低了头,没吭气。

“小刘,为啥稻子比麦子好割?我虽然在上海乡下也干过农活,还真没这种体会。”黑非洲连忙岔开。

“麦秆是硬的,扎手;稻草是软的,好抓呀!要是割稻子,我一天能割一亩半!”刘竹影笑着比划。

“哦——”屋里好些人都恍然大悟,立马对这小个子姑娘有点刮目相看了。

“再快有啥用?割一亩,一亩半,你就算割两亩,又有啥用?你现在才来,黄花菜都快凉了,没剩多少亩的麦子好割了!”叽嘎冷笑。

“别说还有麦子没割,就算麦子都割完了,我的用处也大大的呢!”刘竹影笑道。

“麦子都割完了,还有什么可干的?”

“了不起就是把割下的麦子送到麦场上晒晒,还能有什么大活呢?”大家七嘴八舌质疑刘竹影。

“呵呵,你们以为麦子送上场就算完事?把麦子送到麦场晒晒,可没你们想得那么简单!告诉你们,割完麦子、送上场,只不过是万里长征的麦收走完了一半!”刘竹影胸有成竹,笑道,“麦子上了场,还得脱粒、扬场。先说脱粒吧,我们公社,一把竹子做的连枷,大太阳下,双手要从上往下打摊在地上的一穗穗麦子,一天要挥舞连枷恐怕得成千上万次!一天下来,两条胳膊酸痛、软得像面条!不过,我听萧长元说,塔里木这里给麦子脱粒,用的是脱粒机,比连枷轻松些,不过,也还是蛮辛苦的。麦场上,脱粒机轰隆隆地,不停轰鸣,尘土飞扬,脱出的麦粒通过脱粒机的传送带,直接喷射到地上!管脱粒机的、扫麦粒的,耳朵一整天都处在轰隆隆的震颤中,简直要震聋了!而且,浑身都是尘土和麦芒,只有两只眼睛是亮的!鼻孔里、耳朵眼里塞满尘土,连吐口痰都是黑的!下班回家得用热水敷身子,麦芒扎到皮肤里了,又痛又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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