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麻烦不麻烦的?同志之间嘛,就是亲人!你们还能说话,指导员和我心头最大的石头落地了,也是同志们最大的欣慰!”张连长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眉眉!”黑非洲眼圈一红,跑上前,把她滑落到地上的一只解放鞋拾起来,小跑着,替她穿上。
“张克豪,咋样了,还能走吗?”田指导员赶紧跑上前,把张克豪扶起来,康庄也跑上前要搀着他。
他推开了,呵呵笑道:“哪里那么娇气!刚才背着王排长时不觉得啥,一见了同志们,就见到了救星,见到了亲人们,就不行了,绷紧的弦就断了,腿就软了!唉,只能怪同志们太可亲可爱了!”
“哈萨克,看来再多的沙土也封不住你抹了蜂蜜屎的嘴啊!”跟在张连长身后小跑着,关切地拉着王眉娥一只手的八个馍馍笑道。
“哈哈哈——”欢快的笑声,在夜风里飘散。
是夜,十一连的南干大渠工段上,没有像往常一样,进入梦乡,而是,几盏马灯通明。他们挑灯夜战两个小时,把下半天因找两个失踪人员的误工损失,抢补回来。
当然,指导员、连长决不让张克豪、王眉娥他们两个参战,而是,让他俩吃完夜饭后,回各自的蚊帐,休息去了。指导员还叫卫生员给王眉娥的脚脖子看了看,擦了红汞碘酒。
第二天早饭后开工前的几分钟,田指导员简单说了几句张克豪、王眉娥失踪的情况。他昨晚一路上,只简单问了张克豪几句,当时并未责怪他俩一句。田指导员只强调了一下今后同志们去北岸上厕所时要更加注意一点,不要跑太远,那里还没开垦,地貌地下情况都很复杂!更不要单独去北岸较远的地方,否则,到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张克豪,吃过早饭,又欢蹦乱跳了!非要照常参加劳动,田指导员张连长奈不何他,只得同意,不过,给他下了死命令,今天一天,只能挖土、装土,否则,滚回蚊帐去!他,只好到渠底挖土去了。先恢复恢复一阵子体力,也好。他想,下午,就去凤凰展翅!
早饭是林茜草给端来的,王眉娥一边吃,一边心里惴惴的,就怕她问自己。
结果,半个包谷馍馍吃完了,她就把半个馍馍包手帕里了。只吃了小半拉包谷馍馍的林茜草,没问起昨天的事。
她的一碗糊糊喝完了,林茜草的一碗糊糊,也喝完了。还是,没有问。
林茜草低着头,坐在野麻地床边上,拿起半张草纸,默默地擦着两个碗里黄乎乎的包谷糊糊痕迹。这里缺水,她们都是这样解决碗筷的干净问题的。当然,平时,这主要是她的工作。
“林林,昨天,昨天下午,我一跌进洞里,就昏过去了!不晓得过了多久,醒来时,发现自己脚崴了,走不了路!很快,就找到了出口——”
“哎呀,眉眉,我哪有时间兴趣听侬额老太婆裹脚布!我上班去了!”林茜草一脸平静地说着,白皙美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她一甩两条半长辫子,出了蚊帐。
“王排长王眉娥,使不得使不得!赶紧给俺躺着去!你的脚啥时好了,不一瘸一拐了,再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样子这下大渠,纯粹是给俺添乱!”王眉娥心事重重,一瘸一拐地,摸了一把坎土曼,刚一走出蚊帐,就被风风火火一股风样旋来的八个馍馍吼住,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坎土曼,扔一边。
王眉娥被八个馍馍扶着押进蚊帐,按在枕头上,不准起身。她心里,一阵感动。
王眉娥在蚊帐里躺了半天,午饭后,她硬是一瘸一拐地,走进伙房红柳棚,给高司务长打下手。她和周薄毅,就是那个中等个、脸盘白净清秀、说话有点夹舌子的四川小伙子,负责摘菜、洗菜、烧火。
第三天一早,王眉娥就一瘸一拐,硬是不顾八个馍馍和指导员的劝,回到了渠底,抡起了坎土曼。他们也只允许她,抡坎土曼。
抡坎土曼擦汗的间隙,她不时在川流不息的挑担上坡、下坡的身影中,搜寻那个挺拔熟悉的侧影。去北岸厕所时,她也会扫一眼,那个淤泥小山前凤凰展翅的背影。
南干大渠清淤的第八天,塔里木立冬后的第二个傍晚,十一连提前一天半天完成了今年的清淤任务,而且,是整个三棵树第一个完成清淤任务的连队。
经三棵树场部生产科验收,南干大渠十一连的清淤段,渠底、渠岸的深度、平滑度、光洁度都超过了标准,而且,沿北岸线三百米远的十九座小山似的淤泥堆四周,均拍实加固了,最大限度地降低了风吹扬沙的可能。
十一连,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