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泪汪汪

“勤学苦练？也得有东西炼呀！包谷面能当白面皮用？你要能把包谷面捏合成一张包谷面皮，我喊你一声妈！所以，拿啥炼啊？平时哪有那么多白面？再说，就算我包的饺子，皮破的多，馅子、皮也都烂在面汤里锅里了，连汤带水最后哈马斯不都到肚子里了？这能叫浪费？”没想到，一向老实巴交的萧长元，竟然能噎得她说不出啥来。

两口子好容易忙完，煮了一大锅热腾腾喧腾腾白胖胖的饺子，当然，有几个破了皮，指肚大的一个个粉红色小羊肉丸子、星星点点的皮牙子碎块、一粒粒诱人的油珠珠飘浮在酱红色的清汤里，使蒸腾到屋里的白汽更香更馋人了。

她连汤带水盛了一大碗胀鼓鼓的大白饺子，命他端到桌上先吃。他看了一眼锅里的几个白面皮，表示自己吃那几个面皮，要倒出几个饺子，换成面皮。

她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生成的穷命，锅里有的是饺子，先吃完饺子，面皮明天再说！”他只好乖乖地坐到桌前，狼吞虎咽起来。

她给自己也连汤带水盛了一小碗饺子，估计得有七八个。她从灶台旁边的碗筷方墙洞里，摸出大半瓶醋，放桌上，自己先吃了一个原味的，嗯，果然，皮牙子羊肉馅饺子就是鲜美，就是香！然后，才在碗里倒了醋，又让他也倒点醋，结果，老党员的一张脸几乎都埋到饺子碗里了，一听她的话，抬起头，腮帮左鼓一下右鼓一下地，忙不迭地摇手。

边吃着饺子，她边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看人家八个馍馍两口子抱着、拎着那一大堆年货，她就眼馋，还是自己开火划算，虽然，过年后的一段时间里，吃食堂的还是有吃肉的机会，只是不如自己细水长流实惠；再一个，虽然自己开火会苦累一点，但，每个月自己称粮食称油，还是划算点，像她饭量小，一个月36斤的包谷面根本吃不完，自己做饭，肯定能省不少粮食，每个月余下的粮食，可以在司务长那里兑换成xj粮票，再去场部供销科，还能换成全国粮票，攒起来，总有用处。所以，从下个季度起，重新自己开伙！

他听了，只鼓着腮帮子笑眯眯说了句，听你的，又甩开膀子吃起来。

刘竹影萧长元小两口正埋头吃饺子吃得欢呢，就听得一阵急促的“笃笃笃——”敲门声。

门外，传来黑非洲那咋咋乎乎的上海腔普通话“：小四川，刘竹影，开开门，我是何田田，来讨点醋呀！”

黑非洲这个上海人一直劳动卖力能吃苦，对人不错，又是一个班的，刘竹影对她的印象一直蛮不错。

“哎呀，何班长来了，快进屋！”她热情地把手里拿个小搪瓷碗的黑非洲迎进屋。

脸蛋冻得黑里透红的黑非洲笑说：“醋要一点就行了！林茜草、王眉娥、叽嘎她们都怕羊膻味，要用醋压压！上次去场部买的醋都用完了，连队小商店的醋前几天就卖没了！我们宿舍就派我来你家碰碰运气！”

她笑说：“何班长，如果是为叽嘎一个人的话，就算这瓶大半瓶醋都泼地上，也不会给！”说罢，她大方地拎起饭桌上的醋瓶子，“咕咚咕咚”地倒着。好几次，黑非洲都说够了，直到一气倒了小半碗，瓶子里也就剩了小半瓶了，她才停手。

“啊呀，小四川、刘竹影，没想到你这么大方！”黑非洲喜得直夸她大方。

她谦虚地笑笑说：“平时，王排长何班长你们对我都不错蛮照顾的，这点醋算啥！何班长，尝尝我和老萧自己包的饺子，绝对比面条好吃！”她又从锅里捞了两个冒着热气的饺子，放在一个白底水红碎花的搪瓷盘子，连着一双筷子，硬塞到黑非洲手里，说啥也要她尝尝。

黑非洲一边鼓着腮帮子大嚼，烫得唏呀嚯的，一边竖着大拇指。

黑非洲狼吞虎咽完两个饺子，笑道：“啊呀，老党员刘竹影，你们家的饺子真好吃！不过呀，这个饺子的样子，像大肚子的白胖胖的元宝，在我们上海叫馄饨！”

刘竹影微微一笑：“我晓得，这不是咱们平时食堂里吃的饺子那个形状。在我们四川，这种饺子叫抄手！食堂里那种饺子，八个馍馍倒是包得一模一样。我管它叫啥呢？反正，有肉菜馅子、有面皮，香喷喷的，好吃，就行了！”

黑非洲一听，拍了一下大腿，差点把醋漾出来，大笑：“小四川，还是你说得好！我回去就给她们现身说法去，她们现在还在用热水瓶盖子，在大面皮上使劲扣呢，一个圆面皮一个圆面皮地扣呢！唉，不晓得啥时才吃得上饺子？！”

黑非洲端着醋碗回到宿舍，小心翼翼推开虚掩的门时，立即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