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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冰天行 (二)大漠打柴

(二)大漠打柴

一阵阵冰寒的早春夜风,扑打在拉柴人脸上,如刀割一般,令人筋骨为之一颤。静夜里,伴着乌鸦“呱——呱呱——”几声梦啼,浑身的汗毛便不由自主地竖起了。公路两边,黑黢黢的沙枣林,还睡着。

车队里,多是单人单牛、单人单马的大木轮车,只有两辆双人胶轮套车。

张克豪赶一辆单牛大木轮车,在前面开路;老病号和康庄,赶一辆三套马车居中;萧长元白武德,合驾一辆三套牛车,在后断路。

从连队到打柴沟的路上,出了连队,走半个小时,往蚕桑连方向斜插出去,约莫行两公里路后,穿过民族连一个羊圈,眼前,就再无人烟。车队进入一片杂草、灌木丛、沙地相间的茫茫荒原。

几公里就不同天,这片和野麻湖农场一个方向的荒原,看来夜里并没飘雪,只是枯草沙地上残留着少许往日落雪的痕迹。

一行九辆拉柴大车,“吱吱嘎嘎”,在星空下的荒原上缓缓走着。没有人烟的早春荒原上,人呼出的热气结成了冰,眉毛胡子帽檐,全白了!

荒原的耳畔,还不时响着拉柴车轮轻轻的脚步声,“扑哧扑哧——”,那是,路面开始翻浆解冻了。

二月底,在祖国的南方,早已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绿意盎然,可在塔里木,表明上还是一派衰草连天、枯黄枯燥的冬天模样。

每当这个时节,塔里木的地面就变得柔软了。地面下的土,化冻了。在一个地方猛踩一阵子,那地方的土面准会迸裂,翻挤出一滩湿乎乎的泥浆。这,是塔里木的大地,翻浆了。

翻浆,显示着塔里木的春天,悄悄来了。而不像口里,春天表现在绿得发黑的树梢枝头重新萌出嫩绿鹅黄鲜绿的新芽。一直要到四月初,塔里木的树草们,才会萌出点点新绿。

“长脚,我是主驾驶,管赶车;侬是副驾驶,管捡柴装车。”出连队没多久,老病号便提前打好了招呼,他双手拢在棉衣袖口里,抱紧鞭杆,缩成了一团。

“没问题,我帮侬赶会儿?”长脚双手交抱在胸前,顺便客气一下。

“用勿着,侬留点力气。嘻嘻!”老病号突然怪笑,“哎,啥辰光吃侬喜糖?”

“瞎讲八讲!恰啥林额喜糖?”

“瞎讲八讲?那晚放《红色娘子军》,你俩在最后边,在毛驴车边嘀咕个啥?”

“侬呀,真真额包打听!讲句话又有啥呢?我躺一会歇歇。”康庄说着,在垫着干稻草的车厢窝下身子,把手在嘴边哈着气,冷笑。

“没那么简单吧?侬两只手在干啥?”

“侬呀,讨人嫌,怪勿得,来格跶一年多了,还是光棍一条!”

“光棍?光棍有啥勿好?自由自在,没人管!再讲,又不是我找不到,是我不想找!牛皮不是吹额,火车不是推额!我金木春往俱乐部舞台上站站,格派头格精神,台下额女同志惊喜得来,不要昏过去一大片!”老病号腾出一只手,“啪啪”拍着胸脯,一本正经。

前面车上人听了,哄堂大笑。

康庄忍住笑:“是要昏过去一大片,不过,是恶心的!”

笑声象浪花一样翻涌,惊飞了一群群迷梦中的鸟雀。

康庄不再理他,把头埋进了干草堆里。

躺在晃晃荡荡的马车里,呼吸着淡淡的干草香,仰望着天幕上的几颗寒星,他思绪万千:要在上海,现在还在钻热被窝呢!和这塔里木,完全是两个世界啊!可啥林也没拿枪顶着侬后脊梁骨,非要侬来!啥林叫侬自噶腿长跑得快呀?活该!他在心里笑道。古丽,苏基丹古丽,沙枣花,二转子,包米提,马铃铛,老鹰,洪常青吴琼花…眼皮,睁不开了。

从连队到打柴沟的路上,不但要穿杂草、灌木丛、沙地相间的茫茫荒原,还要趟过一条条鸿沟,这二十多公里的路上,一共有五条鸿沟。

五大鸿沟,拉柴大车夏天从水里淌,冬天从冰面碾。

还得翻越大大小小的沙包,大大小小无数座米黄色、灰白色的沙包,包括一座拉柴人嘴里谈虎包变的——魔鬼包。

大部分沙包比较平缓,一排排波涛般的沙浪,一层层一级级涌向天尽头。也有几座小山似的,但都不如“魔鬼包”陡峭。

那魔鬼包,金字塔般雄伟,枯黄色的包顶直刺灰蒙蒙的天穹,宛如一座沙海里的孤崖。所以,拖拉机根本无法进入打柴沟。去时,人畜精力正旺,又是空车,爬坡还算勉强。

拉柴大车队到达塔克拉玛干边缘的打柴沟时,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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