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乾坤夜
(一)春草尖上的红字
“因为,一般地,从结婚洞房花烛夜那天起,我,就不再是姑娘了!我这辈子,就告别姑娘时代了!我想,再多做三天的姑娘!”她说着,扭头转向星空下散发着阵阵沙枣花香的林梢。
“唉,眉眉,面对天仙的你,这个任务委实比较艰巨。不过,为了以后阿拉长治久安的幸福,俺排除万难,能忍!能完成!没问题,阿拉答应!而且,这一辈子,我一定像宠姑娘那样,宠爱侬一辈子!”他深情地信誓旦旦,感动地把她揽紧在自己胸口。
“唔,你这张嘴呀,甜死人不偿命!我,想给你唱支歌、跳个舞——”
“俺的老天爷老天奶,俺这是哪世修来的福啊?快点啊,眉眉,我等不及了!”
“你听着,我用黄梅戏《天仙配》里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的旋律,现唱一首反映我的,你所谓的——中心思想的歌:
惟愿红尘两倾魂,
更惜夫妻今世缘;
花间月前共翩翩,
稻浪麦海双飞镰!
秋寒拾棉万朵朵,
雪夜拥衾说关关;
咕咕关关又布谷,
布谷关关再咕咕,
关关咕咕声声唤,
早早春染这人间!
盼那人间早早春染绿大地——关关咕咕咕咕关关布谷布谷布谷
关关——咕咕——咕咕关关——布谷布谷布谷!快快布谷快快布谷!
咕咕——咕!关关关!布谷布谷快快布谷!”
她边舞边唱,边唱边舞,一会儿还是飘飘摇摇、袅袅娜娜的散花天女;一会儿又是挥汗挥镰、挖地除草的农家女。
“这个好,这个好,这个自然!关关咕咕的,还是偷师阿拉发明呢!”他迫不及待地拍手笑赞,并自觉配合着她轻盈、惟妙惟肖的挥舞镰刀、弯腰拾棉、抡坎土曼、挑担子等劳动舞蹈,配合着她的比翼双飞、旋转、旋舞。
他俩的舞姿,一个轻柔优雅,一个刚劲潇洒。
月夜下沙枣林梢上的鸟儿们,扑棱棱地惊起,飞向星空深处。
当唱舞到那句“盼那人间早春染大地——关关咕咕咕咕关关布谷布谷布谷”时,他两眼泪花,一手斜揽着她的细腰,一阵清凉的夜风袭来,一手接下几枚她头上花环飘下的沙枣花瓣,插在她的两鬓:“随手接下花几朵,我与娘子戴发间…”
几滴清泪落在她亮晶晶、泪汪汪的眼眉上,落在她如花的笑靥里,落在她旋舞的两条长辫梢上…
“美得来!塔里木五月的天空!”王眉娥从绿油油的棉田地畔直起腰,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舒展一下双臂,望着透明如水的蓝天上悠悠荡荡着几团雪白棉花山般的云彩,不由赞叹道。她脚边的一个红柳筐子里,是半筐嫩绿的苦苦草。
“日子过得好快啊!眉眉,去年五月,1965年的五月,我还在帮你抓羊子;今年五月,1966年的五月,你竟然已经当我老婆四个多月啦!是你肚子里也许是我儿子,也许是我丫头两个多月的娘啦!走,阿拉去前面的沙枣林子里逛逛!”张克豪说着,左臂搂上了她依然苗条秀丽的腰肢。
“逛逛?苦苦草就打了这几把,够阿拉凉棚里那个宝贝小花吃几顿?不是你懒,人家八个馍馍家的母鸡抱窝,上个月孵了一群小鸡,好心送咱们的3只小鸡娃,能现在就活了一只?!”
“懒?这世界上如果只有一个勤快人,那也就是你老头子我啦!”他突然叫道,“咦,眉眉,我现在才发现,你左眼皮上好像有条红线,咋搞的?疼吗?”
“你才发现,和你同床共枕都快一年了,啥眼神?!我左眼皮里的这条红线,其实是个小伤疤!”她笑嗔,“不过,已经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因为,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好多年了?瞧我这眼神!”
“嗯,那是我一岁多时,爸爸在银行工作,妈妈不工作,邻居们经常叫我妈妈去搓麻将,我姆妈不好意思推脱,也就经常去邻居家搓麻。那时,家中有个佣人叫阿青,是个年青姑娘,在我妈妈搓麻时,经常和男朋友幽会。幽会时,不好好地看好我这个才一岁多的小孩。
一天,刚学会走路的我,沿着床沿慢慢地走着,走到房门口门槛旁,外面是我家的厨房。那地方正好放着一只还有锡箔灰的废铁锅,我沿着房门想跨出门槛出去,一不小心摔跤了,我整个撞倒在铁锅上!那时,正在热恋中的阿青,听到我的哭声马上反应过来。一看我的样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