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顿时夺眶而出,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小声道:“猪猪,快看快看!特写的第五辆汽车上,中间那个,脖子系白毛巾,左边那个戴眼镜女生边上的那个,就是——我!一双长辫子、大声唱歌的我!我右边那个,是林茜草!啊呀呀,过去了,太快了!太可惜了,太快了!”
“吹口琴那个是白武德!戴眼镜那个小伙子边上那个拿笛子的,就是长脚!”
“看见了,看见了!都看见啦!眉眉,你在电影里好漂亮、好精神!英姿飒爽的!”张克豪把她的手,紧贴着自己的脸庞,“只可惜,不知道为啥咱们在连队时,在三棵树时,没看到过这部电影!以后有机会咱们再看、专门仔细看你出场的画面!眉眉,我真眼红你,眼红你们上海人,我比你们去得还早,却没人拍我,没人拍我们四川人!”
“侬呀,眼睛嘎漂亮有啥用?虽然,没拍到你,但,你咋知道就没拍你们四川人?!塔里木大开荒的那些黑白画面里,那些割芦苇的、人拉肩扛犁地的、扛着胡杨木小跑的,虽然,我不知道哪些是山东人、河南人、四川人、甘肃人?但,我相信,那里面笃定包括你们四川人,也自然包括侬格大聪蛋了!
我相信,会有一天,也有拍特写你们的电影,拍所有xj兵团人的电影!因为,没有王震他们指战员,没有阿拉各地支边青年,塔里木,天山南北,xj兵团那些沙漠、荒原、戈壁滩,就不可能变成:林带千百里万古荒原变良田、棉似海来粮如山的绿洲,边疆处处赛江南的绿洲!”
“哈哈,聪妞,还是侬讲得对!眉眉,你知道吗?我这一生娶到你,有多幸运?!”他把她的手贴到自己滚烫怦怦跳动的胸口。
“傻蛋,侬不晓得,我这一生遇见你,有多快乐?”她的头靠在他臂弯里,喃喃着。
“啧啧,——看银幕上!”他俩两边的人,对他俩侧目。
于是,他俩噤声了。
“其实呀,拍我们那段,刚才电影里放的是反的,是倒过来的!”片刻后,她忍不住悄悄道。
“反的?倒过来的?怎么反?怎么倒过来的?”他很好奇。
“哪能反过来额?”、“真额?侬讲讲看,让阿拉也听听!”没想到,他们前后左右几排里有人惊奇欢喜地扭身、扭头,催促她。
“看电影片段,阿拉车队是先在去阿克苏的路上行进,然后,再进的阿克苏城!
其实呀,阿拉是在出了阿克苏城,在去塔南阿拉尔渡口的路上,拍的!
也就是,先拍的是进阿克苏城,然后,补拍的行军途中!
现在想来,其实,当初阿拉进城时,就有摄影机在拍阿拉!
只不过,当初阿克苏大街两旁夹道欢迎阿拉的维族老乡、农一师师部人员,载歌载舞人山人海,太热闹了!又没给阿拉三中队特写,阿拉不晓得罢了!”她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欢快、自豪。
“现在看来,的确是把进城、行军反过来倒过来放映,效果更好!”
前面几排、后面几排,不时有人转过头、欠起身,以惊奇、羡慕、佩服、友好的眼光打量他俩。
整个放映厅里,更是静不下来了,不时有小小的惊喜声音,嘁嘁喳喳的声音:
“嗯,我也盼着哪一天,也上一回电影!”
“数数,过去了几辆?可能有二三十辆!”
“哪里来得及数?二三十辆?阿拉看四五十辆也不止!”
“看,阿克苏的十字大街!”
“阿克苏载歌载舞的维族老乡!看,那个老爷爷的牙掉了好几颗,那手鼓打得!”
“哥哥,那些撒到你们头上的花瓣是啥花?是真花呀,还是假花?”
“姐姐,那些是桃花还是杏花?还是苹果花、梨花?”
“是纸花!阿拉去额辰光,花儿都谢了,该结小果子啦!”
“哈哈,有的小巴郎子骑在树杈上!”
“看,多浪河、多浪水库!”
“看,塔里木河!”
“看,塔里木河上的渡船,阿拉当时就坐的那个大渡船!”
“那个大渡船呀,不只渡人,牛马、汽车、拖拉机,哈马斯渡!”
“看,胜利九场、十场!”
“看,胜利十六场!看,那个虽然只一层但蛮漂亮额苏联建筑风格的俱乐部,笃定是胜利十六场额礼堂!阿拉不要太眼熟了!”
“看,黑色的羊群、棉田、俱乐部——”
当然,放映厅里,也少不了一片“窸窸窣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