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排工字型的房子前时,敞开门的一间屋里,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欢笑声和一个小孩子清亮的“咯咯咯咯”的笑声。
王眉娥朝里面扫了一眼,见几个上海小伙子围着老党员怀里一个紫红毛衣、红白圆点背带裤的漂亮小娃娃,打趣逗乐。
“来,来来来,我抱一下,我抱一下!”
“我抱我抱,来,该我抱了!”
“咦,凭啥松手,才传到阿拉手里没半分钟呢!”
“还半分钟呢,我看,五分钟都有了!老病号,侬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了吧?!有本事自己结婚生一个去呀!”
“侬管我拔得出来拔不出来、结不结婚额!反正,格小姑娘第一次会叫阿姨,还是我教的呢!伊半岁的一天,老党员,又抱到阿拉宿舍里白相,我一逗伊,哈哈,小姑娘笑得格拉格额,太讨人喜欢了!
我教伊——亚-叔,伊讲亚亚;我教伊——叔叔,伊讲——出出,哈哈!不过,比詹老板那个小杠都强多了,只比人家梦迪小姑娘小四天,半岁了,连个爸爸妈妈都不会得讲!人家詹老板还欢喜得像是又得了个金宝卵!
哎呀呀,活该那天我得了个泼天大便宜!我教小姑娘,说——阿姨!人家瞪了两个滴溜溜圆的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瞪着我,红红的小嘴巴张了好几次,突然,冒出了——阿——奇两个字!我生怕自噶听错了,又自噶说了一遍阿姨,小姑娘清清脆脆喊了——阿奇!
我欢喜得来!抱着小姑娘冲进刘竹影家,小家伙对自噶妈妈也喊出了——阿奇两个字!刘竹影喜滋滋讲,小姑娘是第一次会说两个字了!
哈哈,那天呀,萧家两个香喷喷甜蜜蜜的糖水荷包蛋,哈哈,一塌刮子飞到了阿拉肚皮里厢!
刘竹影奖励我,帮伊女儿学会了两个字,你们说阿拉功劳大不大?!”门里传来老病号喜滋滋的大声武气。
“老病号,你的功劳倒是大大的!不过嘛,再大,能大过人家简文教?我好像听说小姑娘的名字,还是人家简文教起的呢!”一个小伙子笑道,“是不是,老党员?”
“是,是的,简文教起了一个字!”老党员乐呵呵的声音。
“哎呀呀,小家伙,是不是尿了,要不就是拉了?哪能突然有股味道?!”
“啊?那给我,给我!她妈妈估计饭快做好了,来梦迪,和叔叔们再见!”是老党员萧长元一点局促的声音。
“叔叔,再见!”小女孩奶声奶气但清脆清晰的甜甜叫声,乐得那些小伙子们一迭声大喊,“小梦迪,下次再来亚叔格跶白相相呀!”
“老党员,快出来看看,谁来了?”王眉娥朝喧腾的屋里喊了一声,又对背背篼的小伙子笑道,“小刘,你跟你姐夫去吧,我就不送你去了。”
“同志,谢谢你,谢谢你!”刘竹光搓着两手,局促道。
萧长元抱着孩子出了门,瘦黄的脸上显出一丝惊讶:“你,你是——”
“老党员,这是你的小舅子,千里迢迢从四川来的!”王眉娥笑道。
“姐,姐夫——”刘竹光望着他,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哦——,你是,刘竹光,还是刘竹华?”萧长元的声音和善。
“姐夫,我是大弟弟刘竹光!”刘竹光看着姐夫手里眉清目秀、肥嘟嘟脸蛋白里透红的女娃娃,神情自然了,笑嘻嘻地,“姐夫,这就是小梦迪了吧?好漂亮的小娃娃呀!姐姐在信里说起过好多回了,妈妈可想她的外孙女了!只可惜,这么大了,还一面都没见过!”
刘竹光说着,伸手在怀里摸索一阵,拿出一顶翠绿缎面滚雪白毛边的兔儿帽,笨手笨脚地戴到小家伙鲜红的毛线风雪帽上,“小梦迪,你外婆给做的,又好看,又暖和!哟,稍微大了点!大点好,穿得久!我竹背篼里,还有一红一绿两双你外婆用绸子做的软鞋呢!只可惜,天还有点冷,过阵子再穿。”
“是梦迪!你姐的晚饭,恐怕差不多了,咱们走,回家!谢谢王老师啊!”萧长元和王眉娥打了招呼,抱着女儿,领着大舅子,准备朝工字型排房三百米远、东北方向的一列房子走去。
“老党员,这是你大舅子呀?啊呀呀,小英姿,一个多月不见,长得嘎快!眉眉,一个多月没见到侬,怪想的!我和小白,可是一天探亲假都没超过,上上个礼拜二就回来了!”不知啥时,黑非洲抱着儿子,站在了他们身后。
“哎呀,田田,没办法呀!张克豪九年多才回一次家,伊爸爸姆妈不放呀!阿拉只好延了一个礼拜,我提前给指导员发了封电报,请了